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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坐著的,屁股底下乾淨的不多。賈政如今一件一件的指出來,誰也不敢輕易的跳出來再說話了。
一旦放到明面上,人家較真起來,損失的可能更大。
賈政見一個個的都不言語了,頭又重新昂揚了起來,輕輕的哼了一聲,姿態灑脫的坐下。
而一直縮在最角落,從沒說過話的金陵老家的幾房當家人就站起身來了,幾人相互對視一樣,推舉了一個出來,這人輕咳一聲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這才道:“政老爺說的這些,咱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若是真的,那咱們也無話可說。京城裡的各房,還都得過娘娘的利,出錢出力的,這兩年也都回本了。就只我們金陵這幾房……族裡的祭田被賣了大半當時說是為了娘娘省親籌措銀子的,以後必是能補上來。又說娘娘是一族的榮耀,叫大家都顧全大局。行!我們顧全大局了。這兩年族裡窮的只剩下當褲子了,娘娘的恩典,咱們卻到如今也沒見到。這次被叫來,還以為終於是想起我們這兩年的苦了,滿心還歡喜呢。誰知,竟是如此!分宗!行!分宗我們也答應!可這族裡的祭田,當初可是說好的,是給留在老家的族人打理的。我們的要求也不過分,就是再把族田給我們……”
在座的都交頭接耳,這怎麼又牽扯到族田了?
族田被賣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
賈珍連連搖頭:“當年兩位老祖宗是親兄弟,這族田一人置辦了一半。後來,東府這邊的人丁不如西府里繁茂,沒有人打理,很早就交給西府一併管著了。說起來,這都是祖父那一輩的事了,父親都不曾插手過吧。”最後這話,是詢問賈敬的意思。
賈敬點頭:“都是交給西府打理的。”
賈政皺眉,看向賈赦:“大哥,你怎麼說?”
賈赦滿臉的嘲諷:“問我?我如何得知?我是個糊塗的,跟你不一樣。你連誰家幹了什麼事都知道的這麼明白,會不知道族田的事?這會子了卻來問我?就跟我知道族田一樣!怎麼?出了事了想起我是大哥了?我別說賣族田了,就是連族田的地契我都沒見過。”
賈政頓時臉又青白了起來:“璉兒!你來說。這家裡的庶務一向是你跟你媳婦管著的,如今……”
“侄兒萬死也不敢認下這個罪過。”賈璉噗通一聲跪下:“族田的事侄兒知道,是太太做主要賣了的。賣了六萬多兩銀子,太太給甄家送的五萬兩,就是從這裡來的。剩下的銀子,太太收著呢。”
賈赦一個窩心腳踹過去:“你個豬油蒙心的糊塗東西,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敢瞞著老子。”
賈璉忙道:“因事兒牽扯到甄家,太太一再吩咐要機密行事。我還當老爺是知道的,便沒有多事……”說著就看金陵那一夥子:“賣祭田的時候,娘娘尚且還不是娘娘,你們怎麼口口聲聲是為了娘娘……”
那邊就說話了:“原也是打發人到府里來的,見了二太太,二太太言說大姑娘封妃就在眼前,又許諾了許多的好處來,將人給打發了……”
這兩府里竟是都沒人知道金陵老家還來過人。
賈政剛才還說別人的罪過,此時他自家的罪過更大。私賣族田,王氏都夠被休的了。娘娘的生母犯下如此大錯,當如何?
剛才還沉寂的大堂,一瞬間就喧譁了起來。
“那族田是多好的地,如今便是有銀子,也買不來那麼好的地了。”
“誰說不是呢?那麼多的好地,縱使全族都回去種地去,日子也要比旁人家的日子富裕。如今這可怎麼辦?”
就有人喊了:“分宗可以,得把這虧了族裡的公產吐出來。”
沒錯!是得這樣。
鬧到現在就已經是撕破臉了,那麼如今就是最後一個咬下一塊肥肉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更有說,族田占著好地,又連成一大片,最是好管理。賣個十萬兩銀子不在話下,如今要現拿出十萬兩來,否則就去衙門裡說話。
標準的破皮無賴,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做派。
賈赦急道:“族裡的東西,我們大房沒沾染一絲一毫,討債莫要找我。爵位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府里便是我的府。想用府里的東西還私債,這是萬萬不能的。”說著,就喊賈璉:“璉兒,你帶著人看著去。不管是誰,敢開庫取銀子,不要廢話,直接拿了人往官府送。我看沒有我的准許,誰敢動府里的銀錢。”
賈璉應了一聲,從地上起來,麻溜的跑出去了。
那這些虧空,就得賈政這一房往出拿了。
賈政怎麼也沒想到,之前揭了大家的短,這會子反被人家給揭了短。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後續的麻煩一點也不會少。
他閉了閉眼睛,叫身後坐著的寶玉:“你回去,跟太太說,叫現拿十萬兩銀子來。”
寶玉起身,應了一聲是,然後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可這府里哪裡還有十萬兩?
王夫人沒想到事情成了這個樣子,問寶玉一句,寶玉答一句,不問便不答,不見一點靈氣。這麼大的事,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有心想叫王熙鳳,偏王熙鳳又‘病’了。再說了,就是商量,她也未必可以跟自己商量。想到這裡,王夫人冷哼一聲,這個鳳丫頭啊,病的可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