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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吧!只要不搗亂,怎麼都好。
李莫愁被允許跟著,邊上就有人讓出一匹馬來給她,還以為是夫人的親近人呢。她坐上去,騎在馬上左顧右盼的看著人群,這麼著,他應該看的見吧。如果看見自己跟夫人在一起,就算是現在不找來,等過後也知道該去哪裡找自己的吧。
林雨桐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的,也沒心情關注,因為她聽見馬蹄響了,這麼說人已經在二里之外了。
龍兒也焦急的問說:“爹爹回來了嗎?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
這不是來了嗎?
四爺帶著一千人馬先行趕回來了,這一分開就是三個月來月,走的時候才進入二月,回來的時候,大明湖已經荷葉鋪滿池塘了。
遠遠的,就看見桐桐抱著孩子在馬上觀望。
李莫愁就看見,這夫人抱著孩子單手控馬,朝前小跑而去。她不知道緣故,便跟了過去。過去之後又難免尷尬。
她聽見龍兒差不多是尖著嗓子在叫:“爹爹……爹爹……”
然後看見兩人的馬靠近的時候都停下來,兩人在馬上都探著身子,男人伸出手臂把女人摟在懷裡,一手輕輕的拍著孩子,一手卻緊緊卻在女人的背上一個下下的摩挲著,似乎是一種安慰。
緊跟著的和尚軍都扭過臉去,沒一個人看的。這個時候,就顯得自己有多多餘。
可她還是愣愣的看著,木木的跟著。
所有的人都看她,她知道,這些人都猜測自己是什麼人,跟那男人是個什麼關係,但她卻知道,那男人沒有看她一眼。
她就想,這個男人臉看都不看我,可展元身……身後甚至會跟著一個姑娘。
她看見這對夫妻共騎一騎,男人抱著女人,女人抱著孩子。她還聽見兩人的說話聲。
女人問男人說:“可遇上什麼危險?”
男人問女人說:“我不在家,家裡都好不好?”
她沒見過這樣的相處,但她感覺的出來不一樣。他們沒說什麼思念的話,可身邊的人感覺的到,所有思念的話仿若都是多餘的。
一個問說,這段時間吃的什麼,天氣怎麼樣,帶的衣服夠嗎?
另一個問說,孩子在家有沒有鬧,有什麼麻煩事沒有。
兩口子說的都是些家常,什麼孩子長了幾顆牙齒了,給你新做的夏裝看來有些寬了,回去試試只怕還得改的話。
她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澀澀的,有些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麼滋味。
師傅打小是不會噓寒問暖的,她給予的只有教導武功和監督訓練,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師傅給予了多少疼愛,只有揮舞在手裡的戒尺。學武偷懶要挨打的,學的不專心也是要挨打的。她只有乖巧再乖巧,師傅喜歡什麼樣,自己就得是什麼樣?
自從見了展元,她覺得人不是都是師傅那樣的冷冰冰的模樣。原來,人是可以有溫度的。
早前,唯一叫她覺得溫暖的人,是孫婆婆。可那是早年的時候了,隨著年齡的越來越大,師傅的管教也越來越嚴厲。孫婆婆對自己多幾分照看,師傅都會動輒斥責。
用師傅的話,是自己的心性修煉的還不夠。
可她也不知道人的心性是什麼樣的才能叫師傅滿意。春日裡,她就是嚮往外面的桃紅柳綠。夏日裡,她就是喜歡草長鶯飛。秋日裡,她瞧見滿山紅葉,遍地的野果就是心生歡喜。冬日裡那峭壁上的一樹紅梅就是惹人憐愛。
可這又怎麼了?喜歡這些,就錯了嗎?
好像長這麼大,在師傅眼裡,自己從來就沒做對過。
直到遇到展元,他真是個極好的人。他誇讚她貌美,他會說很多好聽的話。等身上的傷稍微好點的時候,他摘了野秋菊編成花冠送給她,親手給她戴上。
那時候,她仿佛才覺得她真的活了。從那時候開始,她一天天等著,一日日盼著,就希望有那麼一日,他能上門提親來。可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盼的想的,心不在焉了,師傅懲罰的便更厲害。
她討厭那種住在冷冰冰的古墓里,對著跟石頭一般的師傅。她白日裡想要曬曬外面的日頭,夜裡嚮往溫暖的被窩,被子上要帶著陽光的味道。但在古墓里,白日是陰冷的空氣,夜裡是懸空的一根繩索。
不不不!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有古墓派存在。若是心死,只管在墓里做活死人好了,何必叫一個又一個的女子,守著活死人墓去過死人的日子。
她知道,這一走,便是背叛。可她背叛的是該死的師門,卻不是師傅。
師門是束縛,師傅卻是牽掛。
她出來了,她相信自己是奔著幸福來的。她一定會回去告訴師傅,說錯的是師門的規矩,女子不是守在古墓里躲避了可能帶來的傷害才是幸福的。天下男人哪怕都薄倖,她的展元也不會如此的。
之前他帶著個姑娘的時候,她心裡是懼怕的。怕自己出來這一趟,果然是被師傅說中了,不過是又一個負心薄倖的男人而已。
可如今看到這樣的夫妻二人,她突然悟了:不管我遇到的是不是負心薄倖的男人,可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負心薄倖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便笑了,笑的無比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