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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笑臉,叫人接了小朱氏進來。
“快上薑茶來。”林雨桐親自遞了熱帕子過去,“有什麼事情叫丫頭來說一聲就罷了。”
小朱氏拍了拍林雨桐,“我還當你惱了大伯娘呢。”
林雨桐笑了笑:“這麼些年,我就鬧了這一回脾氣,您怎麼還往心裡去了。”
小朱氏看著林雨桐的笑臉,心裡有些複雜,人變的就是快。這個說變臉就變臉的姑娘,還真的不像是妞妞。
小朱氏嘆了一聲,“也不怪你惱。這事是朱家不地道。我今兒來,就是來做媒的。聽說殷家的三郎,至今還沒有正妻?”
林雨桐愕然,那天他跟四爺說的話都是玩笑話。哪能真的就拉著人家擋在前面呢。這不光是三郎的事,也關係到人家姑娘一輩子的事。
小朱氏無奈的道:“不是我這個當姑媽的……是她自己看上的。”
“自己看上的?”林雨桐皺眉,“這才回來幾天,在哪見過?”
小朱氏抿了抿嘴角:“就是剛回來那天。貴仙在茶樓上看見的。”
可那個時候,三郎的身前身後各坐著一個丫頭。這樣都有人看上?什麼眼神這是?
林雨桐乾澀的笑了兩聲,“還這真是怪事年年有。這事,我記下了,我得先跟家裡人商量商量,還得問問三郎的意思。”
這是應該的。畢竟林雨桐還有公婆在呢。
小朱氏鬆了一口氣。沒有冷臉,沒有將自己的提議打回去。態度都看不出什麼不妥。還真就像是她自己解釋的一樣,嫁出去的姑娘跟娘家人鬧鬧脾氣罷了。
送走小朱氏,林雨桐就去了外院。這幾天,她甚少往外院跑了。她是真想歇歇。
何茂在書房的門口,跟個標杆一樣戳著。
見了林雨桐忙笑著拱手,“夫人……”
林雨桐抬抬下巴,“誰在裡面呢?”
何茂低聲道:“幾位先生都在。”
林雨桐就往前走了兩步,聽見李季善的聲音道:“……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與民生息。”
與民生息?
這話當然不算錯。這該是討論輕徭薄賦的事。
這麼想著,她直接就推門進去了。幾位先生都起身見了禮。
四爺就吩咐吳春來,“加一把椅子,夫人也一起聽一聽。”
林雨桐點頭應了,順勢就坐在一邊,“可是再商量賦稅的事?”
四爺點頭,然後看向劉叔權:“青田先生以為呢?”
劉叔權拱了拱手,“屬下以為,此時輕徭薄賦,不僅提升民力,更重要的是,能收攏民心。”
四爺挑眉:“聽說如今朝廷在南邊,又加賦了?”
“是!”劉叔權皺眉道:“聽說今年秋里的稅賦,已經收到了五年之後。”
“這麼多?”林雨桐吃了一驚,“這不是殺雞取卵,竭澤而漁嗎?”
劉叔權點頭,“夫人所言不差。可不正是如此。今年,朝廷又立了許多的名目。比如,家禽稅,人頭稅,路稅,水稅,漁稅,林林總總,一共三十多項。這還不算春節,端午,中秋三節所要繳納的孝敬銀。更有宮裡的萬壽節,千秋節,還有各位妃嬪的生日,都是要每家每戶孝敬的。如果說這些足以叫百姓不堪重負的話,那麼在征繳賦稅的過程中,貪官污吏從中盤剝,足以叫百姓離家流亡。”
“這又是為何?”林雨桐不由的問道。她是真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
劉叔權嘆了一聲:“就拿明年的萬壽節來說,朝廷已經下旨,每家每戶都得孝敬五十錢。可到了州府,官府就會下令徵收一百錢。到了縣鎮,就又變成了一百五十錢。等到那些衙役登門,這就成了兩百錢了。可最終,朝廷能收到國庫的,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就這麼被層層的盤剝了。”
林雨桐眉頭一皺,“這朝廷上下,就沒有一個清官?”
劉叔權只能苦笑。
李季善接過話頭,“如今,朝廷根本就不給官員俸祿。要是不貪,官員連自己都得餓死。不貪能怎麼辦呢?”
林雨桐就看向四爺,四爺點點頭,“事實就是如此。”他抬起頭,“所以,北地可能又要迎來一次流民潮了。”
“啊!”林雨桐只覺得肩膀上的擔子壓得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就聽四爺道:“所以,接下來各位,首先要做的就是統計人口,田地。再將連年荒蕪的土地數目統計出來。咱們再來商量一個妥當的辦法來。”
幾位先生連忙起身,趕緊稱是。
林雨桐認為四爺可能要分田地了。等到書房就剩下他們兩人,林雨桐才這麼問。
四爺沒點頭,也沒搖頭,“這不可能一促而蹴。你比如說,你要是將田地分到每個人身上,那麼問題就來了。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那那些大地主怎麼辦?現在不管是官宦,勛貴,商家,誰不知道土地就是根本。這些人名下的田地,由誰耕種?再依次類推,那些賣身為奴僕的,他們能不能擁有土地?要不要分給他們?安撫了無產的人,這有產的,就要鬧事的。而如今,最是鬧不起的時候。平穩是首要的。你以前學經濟規律,從封建社會跨越到後世的模式,一步到位,可能嗎?”四爺擺擺手,“不可能。怎樣能兩方兼顧,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