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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筆,柴同住嘴。
整個書房靜了那麼一瞬,然後嘩啦啦跪了一片:“臣等萬死!”
林雨桐沒叫起,只將紙上的字慢慢的吹乾,然後才拿起來,卷好,遞給馮千恩:“呈給皇祖父御覽。看過之後,皇祖父覺得該如何便如何。”
反將了一軍!
馮千恩不由的隱晦的打量了這個太孫一眼:這就是林厚志教出來的學生嗎?真是好啊!
“是真好!”宣平帝拿著詩冷笑,不知道是氣太孫的手段,還是氣江南這一夥子引起民憤的貪官污吏,“都已經是人淚落時天淚落了,笑聲高處哭聲高了,天下子民如此受苦受難,朕這個皇父又怎麼能無動於衷呢。殺!該殺!話說的不錯,牛羊付與豺狼牧,負盡皇恩就該千刀萬剮。”
說著,又一笑,說馮千恩:“當年叫你好好念書,你不念。看人家林厚志,不光是自己把書念好了,還教導出了個好學生。這學生書也念的好,你看……這詩就做的不錯。好詩可不是辭藻華麗,也不是動人心魄。好詩它是能殺人的……”
馮千恩只裝作驚訝:“您是說……這詩不是江南流傳於民間的……”
裝什麼糊塗?宣平帝瞪了他一眼:“但只要她願意,頃刻間,她就能叫它在江南乃至整個天下流傳。”
太有煽動性了。
如此負盡皇恩,倘若不殺,那就真成了昏君了。
馮千恩見主子氣的狠了就道:“殺肯定是要殺的。可這太孫未免也太鋒芒畢露了。誰沒個三親六故的,這一點情面都不講,只怕敢親近太孫的也沒多少了。”
宣平帝沒有說話,親近不親近的,這個其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公而明,明而廉,廉而威……威……則可興業。
越是如此,大臣越是畏他敬他。
這個孫子啊……其實也算是個好孫子吧。
這麼想著,就提硃筆圈了:凡是押解進京的,無一例外,秋後問斬。
這一樁事了了,還有一樁事,那就是銀子。銀子進了國庫,該怎麼花。
都盯著呢。一個個的跟餓狼似的。
吏部就說話了:餉銀真得發了,這後兒就是中秋了。大家都等著銀子過節呢。好些人家,這都揭不開鍋了。
像是工部,也著急啊。秋汛就在眼跟前了,不是這個地方淹了,就是那個地方淹了,年年如此。如今說什麼修河堤,修水利那是來不及了。但是防汛和災後賑濟,卻是當務之急。有銀子了,趁著還沒花呢,趕緊要吧。
可結果呢,摺子一上,皇上就病了。
據說還病的特別重,重的連下床都不能了。
皇上都病成這樣了,作為臣子你們忍心逼迫皇上看摺子嗎?你們的忠孝之心呢?
摺子了吧?
想要錢,別急啊,等皇上病好了之後吧。
“一個拖字訣。”林平章自己都給氣笑了,“現在真是什麼無賴手段都能使出來了。”
可這種時候林雨桐這個太孫能做什麼呢?
什麼都做不了。
對於做不了的事,她從來都不強求。
皇上病了,她也上請安的摺子了,也遞牌子進宮要探望了。可一律都給拒了。只說怕給兒孫過了病氣,就不見了。連中秋宮宴都不辦了,各自樂呵吧。
你說你都病那樣了,大家在外面樂呵,這不是找事嗎?
大過節的,誰還能過個好節?
最叫林雨桐鬧心的是,可能是自己噁心人家噁心的夠嗆,結果宮裡單獨給了她一份旨意,叫她過完節就去國子監,跟著大儒好好念念書。至於專門的師傅,原本宮裡該給指的,但卻沒有明旨。
像是在故意噁心東宮。
東宮對此早已經習以為常了。林平章怕林雨桐心裡不得勁,還說:“咱自家在家也是一樣,一家人吃頓團圓飯。”
柔嘉左看看右看看,就低聲道:“要不然,女兒去皇覺寺祈福吧。給皇祖父和皇祖母祈福。”
這個……
她是好心。覺得應該如此來改變東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她一小姑娘,壓根就看不明白,不管是太子還是太孫,對這事其實都沒太往心裡去。
不過她要去祈福……林雨桐就說:“也好!那明兒一早,就叫人送你過去。該帶的都帶著,別嫌棄麻煩。時間也別太久,咱們就去……七天,之後我親自去接你。”
柔嘉眼睛一亮,馬上歡天喜地:“那哥哥明兒送我去嗎?”
太子妃要說話,林雨桐不動神色的按住她的手,只笑道:“真拿你沒辦法。行啊,明兒我送你去。”
柔嘉就去抱太子妃的胳膊:“母親,哥哥回來就是好,對吧。”
太子妃笑笑,“那就趕緊回去收拾你的東西去吧。別落下什麼。”
柔嘉站起身,對著父母福了福身,提著裙擺跑著出去了。
感受到了關愛,感受到了不被排擠在外,她變的活潑多了。
去皇覺寺,她覺得她也不是無用的,至少為東宮盡了一份力。
再有,林雨桐跟太子妃解釋:“父親說一家人吃頓團圓飯,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也該吃一頓團圓飯了。”說著,就看向太子:“中秋那天,咱們輕車簡行……去外面吃吧……別院怎麼樣?那裡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