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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厥的原因多了,金滿城的昏厥更是如此。
體弱,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還有什麼對外說的氣性大,不敢生氣,一生氣也就厥過去了。就是好端端的無徵兆的厥過去,也被定性為八字弱,招惹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看四爺的樣子,其實這家裡對金老大的病,其實知道的挺清楚的。說親的當口,再傳出有這樣那樣的病,只怕這親事更不好說了。
斜對門住著桃花娘熱心的剪了一疊紙人,金滿川拿著,一路出了巷子往城外去。得把金滿城回家走的這一條路給走到頭了,然後再折返回來。沒遇到一個路口,就要燒上一個紙人,然後嘴裡喊著:“哥!回家了!”
等人快回來的時候,金滿城那邊也就好了。
金大嬸免不了要唱念做打一番,“……這又是哪個不好好在陰間待著,跑出來把人給折騰的……”
有那對此深信不疑的老人就道:“城子這八字很該找個厲害的媳婦壓著……”
金大嬸連連點頭,“可不就是那李家的姑娘八字實在是好,要不然哪裡就會答應那麼多的彩禮錢……”
真真假假的,把這事往過活稀泥。
別人信不信的,反正林雨桐是不信。她不信,但架不住小老太信啊。非說去了一趟金家,身邊就不趕緊了,在門口弄了一個火盆,非要叫林雨桐從火盆上垮過去,這才能安心。
原本打算去一趟那親姥姥那邊呢,結果許是金家怕人家知道金滿城的真實情況,再生出別的事端來,所以非常突兀的,加快了跟李家的婚事。
由媒人出面,三百塊錢,一輛自行車,另外春夏秋冬一共四身衣服,事就算是定下了。
金大嬸一口氣憋在心裡,這四身衣服又是格外多出來的。
把柜子里這些年攢下來的衣服料子算了再算,怎麼算都不夠。
金大嬸坐在炕上,一邊哭一邊罵,罵的都是李家。有時候那要衣服,不一定就是媳婦穿的,反正是得給四身料子,管人家拿回去給誰穿呢。
家裡的大大小小的,都快光著腚了,結果那邊隨便一張口,這邊就得掏家裡的老底。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媒人又來了,這回說的是喜宴的事,什麼媳婦娘家要幾個菜,幾熱幾冷幾葷幾素,娘家一共來多少桌,來多少人,帶幾個孩子,這些孩子應該給多大的紅包,壓轎子的新娘子的舅舅舅媽應該給包多少錢的紅包。一項項的都列了個清楚。
金大嬸手都抖了,那多出來的一百三十二塊錢,是要給四個兒子辦婚禮的錢,要照著李家這麼下去,這錢連這一個媳婦也討不進門。
四爺朝門口看了一眼,金滿城還是老動作,一言不發的蹲在那裡,雙手抱頭,好像有多苦悶多無助的樣子。其實這家裡的擔子,他是一點沒往肩膀上壓。沒瞧見老二的脊背一瞬間就塌下去了嗎?
老三一邊拿著秸稈把牙縫裡的野菜往出剔,一邊道:“要不乾脆一塊兒結了算了。咱家這情況,也辦不起第二回 喜宴。”
反正就是那麼些親戚,多幾家新媳婦的娘家人,頂多添上幾席人。喜宴嘛,添點水就多一碗湯來。糊糊塗塗的吃了就算了。
老李家不樂意?不樂意還能再把他家的姑娘給抬回去?反正是進了門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辦一回婚禮是要收一回喜面錢的,但這也得是咱先辦的起才行。
雖然是少了份子錢,但家裡的大事就算是一次性的解決完了。剩下一個小五,再過五六年說這事都不算晚。急什麼?
金大嬸打了一個響亮的‘嗝’,這也不哭了,紅腫著眼睛看幾個兒子,“行嗎?”
老三坐起來,“不行也得行啊。”要不然呢?
金大嬸蹭一下站起來,把柜子打開,將那一百三十二拿出來,給了老二老三老四各二十塊,剩下的七十二又包起來鎖上。
“就那些錢了,再沒多餘的。”金大嬸吸吸鼻子,能不能把媳婦哄回來,只看各人的本事了。
林雨桐對著四爺遞過來的二十塊錢,連都綠了,“這大嬸有意思啊。有這麼辦事的嗎?”
四爺也有些哭笑不得,要只她跟桐桐兩人,這啥話都好說,無所謂臉面不臉面的問題。這牽扯到小老太呢。
四爺跟小老太是這麼說的,“……養老是我跟桐的事,這是婚前我就答應您的。等將來您老百年了,給您扯幡頂盆,都是我的事……”
養不養的,小老太真未必往信上放。但那句‘扯幡頂盆’,徹底是打動老太太了。
像是她這個年紀的人,如果有什麼執念的話,那一定是身後事。
沒人給扯幡頂盆,說是到了那邊會受小鬼欺負。
因此沒兒子沒孫子但有人為她做這個,小老太動容了。
請了孟嬸子這個媒人做了證明,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二十塊錢加上四爺的承諾,這個媳婦就算是能進門了。
而康平村呢,金滿川也是這麼跟蔡婆子說的,“……您老硬朗,等將來分家了,我跟英子就從小姨家把您接過去,奉養您,給您送終。將來有個孩子,叫孩子逢年過節給我舅燒紙上墳,不叫到了那頭吃不上一碗供奉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