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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都是道理。
可這話如今說出來,又是想說什麼呢?
說到底,就是說賈寶玉若是如此下去,林家是瞧不上的。
林家的觀念里,男人必須得有男人樣,得能撐得起門戶,得能給家裡的婦孺老幼一個庇護。
這話錯了嗎?
誰家嫁閨女不是想找個能給閨女遮風擋雨的人呢?動不動縮到老太太的懷裡,林家瞧不上。
林雨桐真覺得,不怪聞天方不認得她了。她其實變的不再像是她了。而眼前的姑娘,卻真的活脫脫當年的自己一般。有幾分潑辣、犀利甚至於咄咄逼人。而她又比自己好很多,那時候,自己就是一個過客,不管怎麼掩飾,這種過客的心思都沒有變,也變不了。因為知道,來了,終歸是要回去的。可眼前的姑娘不一樣,她生於斯,長於斯,生她的姨娘還活著,受過苦難,更懂得珍惜。難能可貴的是,看的出來,她心思剔透,心眼又端正,人情練達,性情又爽利潑辣。比之當年的自己,好了何止一層。
心裡的那種彆扭感,一瞬間就不見了。她倒是越發的喜歡起這個姑娘來。
不過要說不一樣的,也有一些。比如這喜歡,穿著打扮,都有各自的風格。
這一刻,她覺得是真好。聞天方能喜歡上這個姑娘,但只怕是不會喜歡上如今的自己了。四爺是願意帶著自己一起看波雲詭譎的朝堂故事,然後一步一步帶著自己走到如今。可在當年,聞天方事很少把朝廷的事,回來說給自己聽的。而那個時候,自己的心思也就一直在後宅,要不然也就是折騰點錢財或是別的。
聞天方需要的就是這麼一個姑娘,而自己……身上早就被烙上屬於四爺的烙印。
她回去就跟四爺說:“烙印在心上,除了你,誰也打不開。”
四爺就是帶著這麼甜蜜的情話,腳步輕快的踏入春闈的考場的。
考試之前,像是余家林家,還有四爺認識的翰林人家,山子野這樣的忘年交,都送來了像是筆墨紙硯的東西討個好彩頭之外,其他人家,像是賈家,薛家,甚至有些往來的王家的,都沒有表示。林雨桐甚至在送四爺考試去的早上,收到了王熙鳳打發人送來的帖子。
說是二月了,迎春花開了,過來一起賞花擺春宴吧。
春闈這麼重要的事,開的又是恩科。林如海還是主考,這麼要緊的事,賈家竟然忘了。
林雨桐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拒絕的話了,拿著帖子好半晌才道:“今兒著實是顧不上。”又把家裡養的花兒叫搬了兩盆送過去,說是給老太太助興的。
人家都不記得了,林雨桐當然不說參加春闈的事。
閒著沒事了,就帶著幼娘,教她算帳,看帳本。偶爾關注一下小叔子上學的事。要是天氣好,邵華也帶著孩子過來串門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
四爺這一去就是好幾天。林雨桐給做的披風大的很。扣住了就是一個睡袋,晚上鑽在裡面,絕對感覺不到寒冷。吃食更是做的細緻,油茶用開水沖泡就行。泡上炸的小小個的麻花,早上起來吃一碗最好不過了。晌午掛麵,配上自家做的調料,用刀子削下一點放進去,又算一頓飯。晚上把又小又薄的燒餅切開,放一片滷肉夾進去,然後用鐵簽子一串串上十來個這東西,在小泥爐上一烤,縮小版的肉夾饃一口一個,味兒飄的半個考場都是。然後再美美的泡一杯熱茶,舒服。
好些湊活著啃乾糧的人最恨四爺弄出的這股子味兒,饞死個人,都沒心思答卷子了。
別人是去考試去了,四爺是去體驗生活了。
體驗完畢,就回來了。
精神飽滿不說,身上也還乾乾淨淨。這清潔符是相當好用的。
當然了,別人看著是乾淨的。但從心理上來說,四爺還是覺得在水裡過一遍,換一身乾淨的衣服會更舒服。余梁把人接回來,直接回了。說林雨桐:“肯定是累了,什麼也別問,叫好好歇著。”
這也沒什麼可問的。擱在浴桶里泡了都有半個時辰,添了三次熱水之後,才從裡面出來了。換了衣服叫林雨桐幫著給擰乾了頭髮,清粥小菜吃了一頓,想不想睡的,都躺炕上去了。
如今天還冷,家裡還燒著炕了。鬆軟的被子,熟悉的馨香,不一會就睡過去了。
再別說不累的話,在那樣的環境下,比別人舒服一點是有,但要說跟家裡比,那真是不能比的。
歇著吧,得有幾天緩不過來呢。
考完了,考生是歇著了。緩過勁來的開起了各種動物文會。
而難為的卻是考官。
往年,這個會試,雖然錄取的人數不怎麼固定。但是大致上也在二百五六十到三百五六十之間。按說,今年是恩科。錄取的該是更多才是。如此才能顯出恩德來。林如海就按照三百八準備的。這個數算是不少了。
可卷子都出來了,太上皇那邊有話了,意思是:施恩雖然要緊,但這選拔真才實學的人才更要緊。
這就是想要控制恩科錄取的人數。
林如海就試探呢:“二百三?”
人家傳話的太監搖頭。
林如海大著膽子:“一百八?”
這太監還是一臉諱莫如深的搖頭。
林如海都不由的要抽一口冷氣了,一百八還嫌棄多,那這施的是什麼恩呢。他知道這差事不好做,可沒想到這麼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