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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氣就加倍的對弘旺和萱寶好。送吃的送用的,跟幾個皇阿哥那邊是一模一樣的份例。
弘旺去安慰萱寶,萱寶拿了皇后的賞賜給弘旺看,“……其實進宮也挺好的。福晉的事我聽說了……”她帶著幾分如釋重負,“她有了孩子,咱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不在府里,阿瑪也不會強求了。多好。
這叫弘旺心酸又不平!憑什麼?!
他賭氣,“三月三咱們就搬家,宅子我都收拾好了。”
然後真等到三月三,恩科放皇榜了,弘旺要搬家了,也沒聽太醫院稟報八福晉有孕的事。
不過林雨桐心裡也就是閃了那麼一下念頭,根本就沒往心裡去。她且忙著呢。
忙著幹嘛呢?忙著看被四爺稱之為‘格物科’的選考題考卷。
這考卷,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她只能想到四個字——慘不忍睹!
幾千人的考試,剔除掉白卷,剩下的只有三百張上面是有字跡的。再剔除掉答了一些狗屁不懂的內容之後,只剩下不足兩百份。而這兩百份里,能完整的答對一道題的只有十八人。這十八個裡面,只有一個叫康平的舉子,勉強算是及格了。
林雨桐撓頭,這可咋整。
進士科已經在貼榜單了,這邊的榜單還沒出來。
她看四爺,“這有些人錄取了也沒大的用處。”
但他們都是舉人。低級官吏還是能做的。算是千金買馬骨了。
於是繼進士科的榜單之後,又相繼貼出了格物科的榜單。
狀元康平。
然後有榜眼探花。
這是一甲。
二甲十五人,就是那些完整的答對一道題的舉子。
又勉強從哪些答的沾一點邊的答案中選了二十個,算是三甲進士,就拉倒了。
另有旨意,格物科與進士科待遇相同,不分高下彼此。
啊?
啊!
憑什麼?
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那麼傻幹嘛不好好答選答題。
京城裡瞬間都炸開了。格物科,從古至今沒誰將這玩意當正經的東西。
偏僻胡同里的小客棧柴房裡,康平都已經收拾好包袱了,原本早上就該走了,但想了想,還是再等等吧。又給了老闆八文錢多留一天。要是沒有最後的幾道選做題,說實話,他根本不會等到今兒,考完就直接回家了。真的!他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這回肯定是沒戲。倒不是說考砸了。其實他的水平也就是那樣了。連當年中舉也是走了狗屎運了,做了一回孫山兄。吊榜尾的那一個就是他。
他出身寒門,父親就是個帳房先生,年幼的時候父親還是個學徒,那時候哪有什麼工錢啊!師傅不打不罵不糟踐,就算是好的了。一家人就靠家裡的兩畝薄田,靠母親的勤苦勞作才能勉強混個肚子飽。沒錢上學,跟著父親學點帳房先生的本事。直到十二歲之後,家裡的境況才好點。父親的師傅死了,父親出頭了,成了大先生。一個月有二兩銀子,若是運氣好,還能碰到客人打賞或是主家賞賜,家裡有了余錢,那時候才去上的學。人家五歲啟蒙拜名師上學,他都十二歲了,對於一個資質一般的人來說,真的算是晚了。又沒有機會拜名師,就是好一點的先生聽他進學晚,都不怎麼樂意收他。後來還是娶親娶了個老秀才的女兒,父親又慷慨,花了二十兩銀子做聘禮,其實就是為了給老秀才家的兒子瞧病用的。承了這麼大的人情,老秀才成了老丈人。老丈人考了一輩子,還是個秀才。唯一的兒子身子骨不好,科舉的事不用想了。因此倒是十二分的真心教導這唯一的女婿,老天不負苦心人,學了三年,吊著末尾的名次中了秀才。老丈人心喜啊,覺得這後繼有人了。厚著臉皮求了當年的同窗,一個五十歲才中了舉人的舉人老爺,跟著他念書。每年的束脩不少,二十兩銀子,這還不算四時八節的禮物。又是五年,這才靠著運氣中了舉。中舉之後,還沒來得及找先生呢。父親就沒了!這就開始守孝。剛結束守孝,就趕上恩科。靠著這兩年在鄉間收學生賺的那點銀子進京了打算碰運氣的。沒想到還真叫趕上了。選做題他還真會一些。那都是十二歲之前的事了。帳房先生嘛,寫寫算算的。那些算經他差不多都囫圇個的自己看過,有些懂有些不懂。後來聽說在書院裡開了算學一科,可是因為科舉不考,仕子們也都不重視,沒人當正經東西去學。本來還想著去那些書院拜訪算學先生求教一二,一聽這個說法,他就打消了這念頭,根本沒去。當時他坐在考場上,看著那些選做題,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靠著幼年的基礎,答了幾道。他覺得都對著呢。這就是他喜歡算學的地方之一。考完了是好是壞自己清楚,判斷標準是唯一的嘛。
存著一線希望,或者說是僥倖心裡,他留了下來。不敢去看榜,就在這小小的柴房裡等著。
等聽到外面鞭炮陣陣,鑼鼓喧天,感覺到自己被人攙扶著出去,耳邊似乎聽著有人喊:“格物科狀元公康平——”
他頓時一激靈,拉著人反覆確認之後,只想對著老家的方向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
爹啊!肯定是您老在天保佑兒子。
父親生前總說對不住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因為做老子的沒本事,耽擱了文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