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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轉八轉,兩口子跟著都轉迷糊了,到了一處不怎麼起眼的院子。弘曆還愣神,他從來沒注意過原來這假山背後還另有一重天。
董小宛在院子門口迎接,扶了林雨桐下來,對弘曆和富察氏欠身致意。
弘曆將手裡的扇子往起一抬,“免禮吧。”然後又問林雨桐,“皇額娘,這是什麼地方?”
林雨桐沒回答,只道:“跟上來吧。”
進了院子,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弘曆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看來今兒這事遠不是家事那麼簡單。
正廳的門被推開了,幾個大力太監從裡面依次退了出來。
弘曆拉著富察氏跟著林雨桐進了裡面。
裡面的空間並不大,上首擺著三把椅子,正中間的那把椅子上放著狐皮的坐墊,兩邊的椅子上是一水半舊的猩紅的氈子。
林雨桐在正中間落座,弘曆跟富察氏才一人一邊在林雨桐邊上坐下了。
剛坐下,就見一個頭上套著黑布套的人從外面給押了進來,而且直接摁在椅子上,半點沒有要鬆綁的意思。後面押著犯人的黑衣人也都是蒙面的,弘曆心想,這些人的身份只怕也不簡單。要不然見人不會這麼還遮擋著面容。是不是因為著他們是暗地裡一層身份明面上又有另外一層身份呢。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身邊要是有這樣的人,自己也不一定會發現。想到這種可能,他頭上的汗都跟著下來了。小心的看了上首的皇后一眼,那平淡無波的表情和眼神,只叫人覺得深不可測。
從小到大,怎麼會一直覺得現在的皇后以前的福晉是個好糊弄的人呢?
全都叫額娘給誤導了。
這會子顧不得想別的,因為皇后開口說話了,“頭套去了吧。”
頭套一去,露出一張四十來歲中年男子的臉來。沒什麼明顯的特色,仍在人群里找不出來那種。
因為林雨桐不喜歡四爺蓄鬍子,主要是四爺自己也有點煩蓄鬍子。
鬍子這東西其實不好打理。有些老大人,大冬天的敢過來見駕的時候,那鬍子上還帶著白霜呢,哈出的氣全都結霜凝結在鬍子上了。遠遠的看著,就跟鼻涕掛在鬍子上一樣,要多腌臢要多腌臢。因著四爺不蓄鬍子,大多數人也都跟著不蓄了。這也算是引領了一次潮流吧。林雨桐其實也挺那些妯娌抱怨過。比如三福晉五福晉,三爺五爺原本就是蓄鬍子的,而且蓄了很多年了,這猛的回來一把把鬍子給剃了,怎麼瞧著怎麼不順眼。四爺跟他們還不一樣,為啥?四爺顯得年輕啊,沒有了鬍子更顯得年輕了。這就叫人不覺得彆扭了。但三爺五爺這樣的,年紀跟四爺相仿,臉上的皺眉早就上來了。哪怕是養尊處優吧,但那一個個的心裡都不是閒的住的主兒,挺顯老的。這麼一張老臉偏偏沒鬍子了,再加上府里都是那種有資格用太監伺候的那種,這猛的一瞧,再跟他們身邊伺候的老太監一對比。得!真沒多大差別。
人都說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放在如今也是如此。不是那種年歲實在大的,那些朝臣其實都跟著四爺的喜好再走。
連三爺五爺這樣的都不能例外,可林平卻是個例外。
要是不深想這其實算不上什麼,但要是真仔細琢磨,他這種不看皇上喜好的人,可以說是不逢迎,但也可以說,他在心裡其實對四爺是缺少最基本的敬畏的。
這是人的潛意識的東西,外因是改變不了多少。
所以林雨桐看向此人的時候,就多了幾分打量。
林平先是眯了眯眼睛,好像在適應光線,然後在慢慢抬起頭,看向坐在上首的三個人,繼而露出愕然之色。再下來才是惶恐,嘴裡嗚嗚有聲。
林雨桐擺手,“叫他說話。”
口裡被塞著白棉布這時候被人拔了出去,他狠狠的吸了兩口氣,掙扎了兩下沒掙脫開,見沒有再放開他的意思,這才道:“臣叩見皇后娘娘,見過四阿哥四福晉。”
弘曆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他不知道這人是誰。聽他口稱臣子,想來這事哪個犯官呢?跟自己真沒什麼關係吧。他不確定的看向林雨桐。
林雨桐看向林平,“你倒是好眼力。”
林平瞧了弘曆一眼,“臣雖不曾見過皇后娘娘的金面,但是四阿哥臣還是遠遠的見過幾回的。能坐在四阿哥的上首,又是這樣的氣度,臣就是再愚鈍,也知道是皇后娘娘當面。當不得娘娘誇獎。”
林雨桐倒是覺得這個林平可不是像董小宛打聽來的那般普通。到了這個境地沒有慌張沒有多問,還能思路清晰侃侃而談,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至少這樣的心理素質,不多見。
林雨桐輕笑一聲,“知道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嗎?”
林平搖搖頭,“臣不知。”然後頭就垂下去了,半點也沒有要多問的意思。
“不好奇?”林雨桐看著林平,嘴裡聞著,眼睛卻盯著他,連他身體的每個微小的動作都不放過。果然見他的腳尖繃直了。要是沒猜錯,這是時候,他的腳趾一定緊緊的扣著地面,緩解緊張的情緒。
林平平靜無波的聲音傳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
弘曆的眼睛就眯起來了,這個人不對!不管是誰,在明知道上面坐的是皇后,邊上做的是皇阿哥的時候,也會惶恐也會緊張。像是他這樣的,恰恰說明他心裡有譜!他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帶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