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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成之看了一眼桌上的調令,嘴角就翹起來了,“您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誰跟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還不承認?”陰伯方又拿起桌上的茶杯……
陰成之抬手:“您別急著扔。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自己問您的寶貝孫子去。他是去還是不去,他自己說了算。”
“什麼……什麼意思?”陰伯方的臉更白了。難道自家孫子也樂意跟人家……這不是要了老命了嗎?他眼淚幾乎都掉下來,“你個混帳東西啊,老夫就這一個寶貝孫子,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呢……”
這都說的是些什麼玩意?
陰成之哭笑不得:“爹啊!您老不是啥好人,按照您的話說呢,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家本來就是壞種子。這壞種子能出了好苗?人家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咱家呢?指不定是一定更比一代壞。您那孫子……孬種里長出了好苗子?還是歹竹出了好筍?不說我說啊,爹!您沒看咱家的祖墳,它冒青煙了沒?”
陰伯方愣住了:“什麼意思?有這麼說親兒子嗎?”
“跟您學的嘛。”陰成之理了理衣袖,“您啊,找您孫子問問。您管不了我,我管不了他。他那主意比我還正。您能不能管他,您自己掂量掂量。”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揮揮衣袖,他不帶走一片雲彩。
陰伯方手裡攥著杯子,久久不能回神。
自己這是看走眼了?
自家這孫子……背後還有一張臉?
他慢慢的放下杯子,儘量叫自己心平氣和。一邊拿著調令往外走,一邊做心理建設:對噠對噠!一脈相承這事……它值得驕傲。
等看到孫子貌若天仙的臉,對上孫子如稚子一般無辜的眼,他的心靈還是微微震顫了一下。
自己的兒子比自己像好人,自己的孫子比自己的兒子還像是好人。
當然了,自己的身上要是沒有這麼重的戾氣,想來走出來,誰都得稱呼一聲老神仙。
他走過去,緩緩的坐下,把調令遞過去:“要是不想去,你就跟祖父說……別看是東宮的旨意,祖父說它是個屁,它就是個屁……”
四爺心裡笑,哪裡有他說的那麼簡單。要真當東宮的旨意是個屁,他絕對不會看著太孫南行而不阻止。
如今這麼說,不過是在他的心裡,孫子比那所謂的狗屁權利更重要罷了。
這種關愛是純粹的。
純粹的好,總是能叫人心裡柔軟。
他就說:“我為什麼不去?若是不去,不知道多少人會借事生事?太孫點了孫兒,就是想說,他只想就事論事,並不想把這事波及到朝堂乃至黨爭上。有孫兒在,您擱在南邊的那些人,心就不會亂。其實這事,從頭到尾,不過是四個字——破財消災。識時務的,舍財不捨命的,自然能掙脫出來。而那些不識時務的,捨命不舍財的,您就是保下來,又能如何呢?這些人已經是糟粕,棄之並不可惜。”
陰伯方挑眉,哪怕是有心理準備,多少也驚訝了一下。
他咧著嘴,不知道是笑還是哭:“還真被你老子說准了。這有些事,真是……沒法子啊,陰家,就是這種根兒。”壞就壞吧。
你看,這當奸臣都不用教的。他無師自通啊!
本來還想叮囑一句注意人身安全的,但對上這麼純潔無辜的眸子,他實在說不出那些光是想想就叫人作嘔的話來。
罷了!多給安排幾個人吧。
必是要守的密不透風的。
等這次的差事完了,他得跟這個太孫好好的嘮嘮。
安排了人手還不算,在林雨桐帶齊了人手出發的那一天,‘偶遇’了陰太師。
陰太師皮笑肉不笑,硬是破壞了那身仙風道骨的皮囊。林雨桐以為他是為了江南某些人說情的,誰知道人家盯著她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然後就把視線落在肚臍眼之下三寸的地方。林雨桐寒毛都豎起來了,以為他發現自己的性別有問題了。誰知道人家來了一句:“有些人的主意能打,有些人的主意不能打。要是打了不該打的主意……”他呵呵的笑一聲,“老臣把孫兒交到殿下手裡了,要是他少了一根頭髮絲,老夫……保證能叫禍害他的人……少一塊肉……”
少一塊肉?
林雨桐這才恍然他說的是啥意思。
差點沒笑出聲來,但還偏得做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出來。
心裡卻想著:然而,我並沒有那塊肉!
陰太師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等人走了,林雨桐才衝著四爺撩開的馬車帘子直笑。
太子妃就在路邊酒樓的雅間裡,坐在窗戶口朝下看。
梧兒和桐兒都要走了,做母親的,總得來送一送的。
此時的梧兒,是一張叫人覺得陌生的臉。此刻他咧著嘴笑,那個表情,是她這個母親,這麼些年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仰起頭,看了過來。朝這邊微微點頭。這是叫自己放心的意思嗎?
兒行千里母擔憂。哪裡是說放心就能放心的?
柔嘉就低聲道:“哥哥帶著的那個公子是誰家的?沒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