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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也在一邊低聲勸解太子妃:“母親,稍安勿躁。要是宮裡的來人,不會避開母親……”
太子妃閉上眼睛,轉著手上的佛珠,不再說話。
周氏看看空著的那個太孫的位子,又看看柔嘉,溫和的笑了笑,也垂下眼瞼。
太子妃啊太子妃!到現在你都不知道你錯在哪裡了?
那可是太孫啊,太子豈能不惦記?
真是關心則亂,皇上親封的太孫,是太子現在一句話能廢了的嗎?
擔心那個位子被搶?未免太早了一些。
石萬斗站在書房裡,低著頭不敢亂看。聽到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他趕緊跪下。然後看到一雙繡著四爪金龍的靴子停在面前,他趕緊磕頭:“草民見過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太子沒動地上,只是示意李長治把人給扶起來。
石萬斗連稱‘不敢’,更不敢耽擱,從懷裡拿出油紙包,解開,露出小巧的荷包來,雙手奉上:“這就是太孫殿下交給草民的。”
李長治伸手要接,這是規矩,謹防有詐。
但太子一把將他的手推開,將荷包接到手裡。
荷包拿到手裡,迎著光線細細的看了看,他才慢慢的閉上眼睛。
時光一下子倒轉,他想起兩個孩子滿月的那天早上。太子妃拿出一對荷包叫他看,一個上面繡著金龍,一個上面繡著鸞鳳。
兩個孩子在大紅色的襁褓里,睡的小臉通紅。
陳氏拿出小剪刀來,從頭上剪了倆小撮頭髮,分別放在兩隻荷包里。說如此能替孩子消災滅難。世上一切苦噩,她這個當母親的,都願意替兩個孩子承受。
於是他也接過剪刀,從頭上剪下頭髮,用金線纏了,塞了進去。
父親的心跟母親的心又有什麼不一樣呢。
而如今,這隻繡著鸞鳳的荷包出現在了這裡。他小心的攥著,背過身慢慢的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除了兩撮頭髮,就只有一直小小的竹筒,信鴿腿上綁的那種竹筒。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是一張卷的特別瓷實的紙張。
這種紙張……他都沒怎麼見過。是貧寒的讀書人用的紙張。
打開之後,工整到嚴謹的字就躍入眼帘,哪怕是微微有些暈墨,也不妨礙字的美感。
他心裡默默的點頭,這超出他的預期太多了。
原本以為會是一封祈憐的信,誰知道裡面的內容卻是這樣的。
他收了臉上的所有神色,扭臉問石萬斗:“是誰授意太孫寫這麼一封信的?”
石萬斗撲通一下跪下:“草民不知,但就草民所見到的太孫……跟傳言中的太孫極為不符……”
太子皺眉:“你詳細說說你北康之行的始末……”
石萬斗應了一聲,“草民出身廣陵,世代經商。宣平十年……江南大旱……”
太子擺手,“這一段不用說了,孤知道。”
那一年,天災人禍,長寧和親,太孫為質。那一年,江南民亂叢生,許多大戶富戶被洗劫一空。石家世代經商,想來豪富。被流民所襲,散盡家財,想來大致就是如此。
石萬斗欠身:“正如殿下所想。萬貫家財,一朝散盡。那一年,草民一十二歲。帶著老僕,從小生意做起,想的就是有朝一日,恢復家業。說起來,也是緣分。家裡出事之後,草民被老僕帶著進京投親。在驛站外,老僕餓的暈倒,是長寧公主殿下,打發人施捨了一頓粥飯。那時候,公主殿下和親……剛出京城,依仗在驛館外歇息……不僅救了加中老僕的性命,更是賞賜了紋銀百兩,正是這百兩的銀子作本錢……草民才有如今的家業。去北康做生意,不過是想看看什麼地方能幫上殿下她……”
太子耐心聽完了。此人是在剖白去北康做生意的緣由。想說他不是一般只見利卻沒有義的商人。
石萬斗見太子的臉色緩和下來,才說起這次跟太孫見面的始末,尤其是林雨桐對牧仁說過的話,“……殿下否認遇刺之事與上官大人有關。並且警告草民,管好自己的嘴巴。臨行前拜別太孫殿下時,殿下就說,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還請草民代為傳信給太子殿下,他主戰!”
這跟信上的內容是符合的。
石萬斗又補充了一句:“草民回來,是臨時決定的事。本想拜別公主殿下的,卻不想不湊巧,公主殿下在汗王牙帳中,不得見。而隨身的公公被殿下打發去辦事去了……”
這是說,並不存在什麼攛掇和授意。
太子慢慢的閉上眼睛,對李長治擺手:“太不早了,先安排他住下。”
李長治點頭,招手叫在門口守著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石萬斗跟著小太監退了出去,他知道,他這是暫時出不去了。
李長治給太子換了茶,見太子還拿著那頁紙來回的看,就低聲道:“主子,小殿下真是出人意料啊。”
太子將信收起來,然後將倆縷頭髮塞到小荷包里,都貼身的裝了,這才起身:“大年下的,走吧!”
大廳里,小點的楊哥兒和椿哥兒已經有點餓的撐不住了,瞄著桌上的點心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