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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耕抿嘴半晌,才悠悠的點頭:“你說的……對!有些秘密,該帶進棺材的。”
所以,在這種認知下,陰成之想從這兩人身上打探出什麼來,那簡直是做夢。
他跟林平章道:“打探不出來,想單獨見見冉公都不行。鬧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弄不清楚發生過什麼,咱們就始終是雲裡霧裡,看不分明。”林平章皺眉,“他們TA來TA去,說的都是誰。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勢力,所以,想動,都叫人覺得束手束腳。還是得弄清楚這事才行。”
可打探了這麼些年了,一點皮毛都沒抓住。
怎麼查?
很快的,他們就沒時間想這事該怎麼查了。因為京城徹底熱鬧起來了。
第一,江南兩省大大小小的官員被押解進京了。
第二,‘稅銀’運抵碼頭,一千萬兩白銀啊。好些小官小吏,都已經靠著借貸過日子了。這些錢到手,總得把拖欠的俸祿給發了吧。
於是,大官小官家的,齊齊出動了。
大官家出動,是因為怕牽扯啊。江南本就富庶,再加上官場上的人脈網絡,那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誰知道誰的表妹的侄女是不是嫁給了誰誰誰。除開姻親關係,更有那師生關係、同年關係、同鄉關係,雜七雜八,皇帝的御案上都堆滿了求情的摺子。
小官家出動,是想辦法叫大佬們上摺子,看是不是給咱把俸祿發了。
馮千恩將燈挑亮一些:“陛下,時間不早了,您看……要不歇著吧。”
宣平帝將摺子一推,冷笑了一聲,指著一堆摺子:“這一堆,個個都喊冤!真以為朕老糊塗了。他們啊,都是死有餘辜,沒一個是冤枉了的。”又指著另一堆,“這一堆,個個都是討債的。”
馮千恩忽略那要銀子的,只說那喊冤的:“您說的是,喊冤的不一定是忠臣。什麼都不說的,未必就是奸臣。”
宣平帝的手一頓:“朕知道,你是想給陰伯方說情。”
馮千恩低頭不敢言語。
宣平帝‘嘩啦’一聲把摺子全都推下去,“這犯官,有一小半都是他的學生,不處罰他行嗎?”
馮千恩強笑了一下:“陛下……陰大人不容易……南邊鞭長莫及,但總得有人給辦事吧。清官當然有清官的好處,這可清官哪裡是那麼聽話的……想要銀子……他們就敢為了所謂的黎民百姓抗命……太孫年輕,是不知道輕重。啟用的那個魯安民,您還記得嗎?那就是當年上奏本陳江南之弊,朝廷之弊的那個人……您說,要是江南個個都是這樣的官員,朝廷怎麼可能維持到現在?叫奴看,清也罷、貪也罷,好用便罷。好也罷,壞也罷,成事就罷。”
宣平帝的面色慢慢的舒緩起來,輕哼一聲:“他又是給你灌什麼迷魂藥了,你這麼給他說好話?”
馮千恩撲騰一聲跪下:“奴哪裡是給他說什麼好話。只是奴心疼陛下罷了。當年陛下身邊有四賢,如今,只剩下他了。能跟陛下說說話的,可就只這一人了。要是再……您心裡得多難受啊。”
宣平帝閉上眼睛,有了就有了幾分悵然之色,“並舟……耘之……九尾……無畏……”說著就一嘆,低聲道:“涼州那邊……就算了,別追了。銀子運去就運去吧,不是給了長寧就是給了無畏……隨他們去吧。”
無畏,是戚威的字。很少有人稱呼它,甚至是記住這個字的人都不多了。
但他卻是陛下怎麼都不會忘卻的人。
“陛下……英明。”馮千恩跪下,默默的道:繞了一圈子,事總算是辦成了。林厚志,你的人情,我還上了。以後別總覺得我欠了你的。現在,我誰也不欠了。
他跪著膝行,將這摺子一份一份的撿起來,“陛下,您看……這事該如何處置?可要問問太孫的意思?”
宣平帝眼睛眯了眯,良久之後才道:“你去東宮,問問咱們這位太孫。看看……他究竟想如何?”
馮千恩心裡一跳,應了一聲是,然後默默的退下去。
這個話啊,可謂是誅心了。
林雨桐聽到這個問話的時候,是在太子的書房。專門被叫過來,說是宮裡來人了。
書房裡坐了一屋子的人,都是詹士府和東宮的一些屬官。
馮千恩用皇帝的口吻說:“……問問咱們這位太孫,看看他究竟想如何?”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要壞菜。
這是皇上怒了。
林平章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一片平靜,才說了一句:“父皇……”
林雨桐一把攔住了林平章,笑看馮千恩:“皇祖父這話,叫人惶恐,不是我這個太孫要如何。而是天下人要如何?在江南之時,我聽到一首流傳頗廣的詩,我現在就寫給皇祖父。看了這詩之後,皇祖父覺得該如何便如何。”
說著,就抓起桌上的狼毫,蘸飽了墨,她寫一句柴同念一句:“滿朝文武著錦袍……閭閻與聯無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數碗肥羹萬姓膏……人淚落時天淚落……笑聲高處哭聲高……牛羊付與豺狼牧……負盡皇恩為爾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