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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氏反問林雨桐:“你就沒想過,將來他擁兵自重。堅決不臣服該怎麼辦?”
“靖安侯多大年紀了?”林雨桐皺眉看向甘氏,“兒孫都在京城,您怕什麼?”不是所有人都能真的撇開自己的兒女的。她這話在嘴裡轉了兩圈,到底怕刺激甘氏,沒有說出口。“靖安侯是個重情的人!您知道這一點,手裡又捏著他的命脈,怕什麼呢?”
甘氏嘴角動了動,認真的看向林雨桐,繼而莫名的一笑:“你說的對!我會照你說的辦的。”
等林雨桐出去了,甘氏才抬手遮擋著眼睛慢慢的躺下。
“主子!”何嬤嬤有些憂心的叫了一聲。
甘氏搖搖頭:“其實這孩子……比我想像的要好。只是……嬤嬤,我恨啊!甘家死絕了!憑什麼金家還得繼續榮耀下去!你告訴我!憑什麼?”
何嬤嬤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好姑娘,我知道你心裡苦!老爺夫人在天上看著,見您好好的,只有歡喜的。”
“歡喜?”甘氏一下子站起來,“只有歡喜怎麼行了?我得給他們無上的榮耀!我得叫天下人永遠都記得他們!”
林雨桐從宮裡出來,心裡就不由的覺得發沉。甘氏的意見跟自己是相左的。
她應該更傾向於推翻整個金家統治的大周王朝。
但自己卻不能這麼做!不能叫無辜的百姓死在北遼的鐵蹄之下。
出了宮門,林雨桐騎馬先去了宗人府,可是宗令稱病不見,只打發了三兩個嘍囉,跟著一起去端親王府。也是,如今的端親王府太敏感,誰也不想輕易沾染。
王府比林雨桐想像的還要破敗。朱紅色的大門,才一年的時間,就已經有些斑駁了。
門口站著的侍衛在屋檐下哆哆嗦嗦的跺著腳,鼻頭凍得通紅,嘴唇烏青。每個人腰上都掛著一個不大的酒葫蘆,顯然,是為了驅寒的。臨到了跟前,林雨桐聞見了一股子酒味。
這叫林雨桐打心眼裡就厭惡起來。將交涉的事情直接交給宗人府。如今,且沒工夫追究這些瑣事。她也相信,那些欺負了幾個孩子的人,都被端親王妃派人給殺了。
林雨桐在馬上等的時間不長,王府的門就打開了。
一踏進王府,林雨桐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蕭條。地面不知道多久沒清掃了,樹葉鋪了一層,如今,積雪落在樹葉上,腳踩在上面,鬆軟的幾乎要陷進去。
林雨桐大踏步的往裡走,處處都是蜘蛛網,顯然,這一年的時間,從來沒有人打理過王府。
她的眉頭皺了皺,在外院停了下來。抬眼望去,只有一間房的窗戶上的窗戶紙是完整的,窗欞上也沒有蜘蛛網。這裡應該經常有人進出。林雨桐抬腳就走了過去。
到了門口,她叫後面跟著的人都守在外面,因為她聽見裡面傳來一陣陣的咳嗽的聲音,猜測正主應該就在屋裡。
推開門進屋,屋裡一股子嗆人的味道。木盆里,燒的是一種嗆人的碳。隨著門的打開,風卷進來,將炭盆里的火星子吹的有些明明滅滅。
“出去!”一個沙啞的聲音喊道。
林雨桐沒有後退,而是打量了一眼這裡的陳設,這應該是端親王在世時的書房吧。她這麼想著,就猜測裡面的人應該就是端親王妃。於是,腳下不停,順著聲音往東側間而去。
撩開帘子,坐在書案邊的女人枯瘦如柴,頭上的頭髮半灰半白。身上卻穿著一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大紅色的嫁衣,一手捏著帕子,咳嗽的止也止不住。
“王妃。”林雨桐站在門口,叫了一聲。
端王妃抬起頭,看向林雨桐,之後就點點頭,“沒想到……來的會是你。”
林雨桐坐在端王妃的對面,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寬大的檀木的書案,“你知道會有人來吧?”
“沒想到這麼快罷了。”端王妃臉上漏出奇怪的笑意,“不過,我心裡如今也快意了。我們家王爺去了,但我這未亡人卻一心一意的念著他。可是金阿虺呢?哈哈哈……咳咳咳……”
金阿虺,這應該是端親王給永康帝這個不討人喜歡的弟弟起的‘愛稱’。
但這個愛稱實在不怎麼動聽。虺是什麼?它是一種毒蛇,指的是奸邪小人。
林雨桐覺得,這就跟四爺將八爺叫阿其那塞思黑一樣。她不在名稱上糾纏,只道:“您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當然幸災樂禍。”端王妃眼裡透著幾絲瘋狂,“甘氏那個女人,心裡根本就沒有金阿虺。外人算計的再怎麼狠,都不及枕邊人的算計來的痛徹心扉。他知道疼了,我就痛快了。”
林雨桐心裡有些無奈,這確實是個被仇恨蒙蔽住雙眼的女人,不過看到端親王妃的樣子,她的心裡又莫名的難受起來。一轉臉,就見一邊的榻上被褥攤開,那隆起的地方,倒像是躺著個人。“原來還有別人……”
她起身,走了過去。才挪動了兩步,榻上的情況就一下子收入眼底。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那躺著的,是個孩子。巴掌大的臉上,此時烏青一片,嘴唇更是已經變成了青黑色。
這孩子不是睡著了,而是中毒了。林雨桐從這臉上的樣子判斷,顯然已經死了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