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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夸四爺穿的這件天青色的直綴袍子,格外的精神。
手裡提著乾糧籃子,一行四人往鎮上去。只有鎮上,才有往縣城去的馬車。一人五文錢。
這馬車,是沒有車棚的敞篷車。坐的人多些。
林雨桐找的座位,一邊是頂頭,另一邊四爺一座,也省的跟不相干的人挨著。
這場雨一下,路上有些泥濘,並不好走。馬車要是陷到泥窩裡,還得人下去將車給抬出來。
四爺身上的衣服,就濺了不少泥點子。
車上的女人還有兩個,都是不用動的。但三郎也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坐著沒動。倒叫人不由的都斜眼看他。
到了晌午,還有一小半的路沒走呢。
車上的人都拿出乾糧,啃了起來。
四爺將籃子遞給二郎,叫他先拿。四個雞蛋一人一個,四塊烙餅,一人一塊。
林雨桐將自己的餅子分了大半給四爺,三郎卻沒吃他那一份,都給了二郎。
回頭卻問趕車的車夫,“路上就沒有茶寮子嗎?”
那車夫愣了愣就道:“茶寮子?有是有,就在前面不遠。”
二郎機靈,就將餅子三兩口趕緊吃完了。
所謂的茶寮子,就是一間草房,一個草棚子,兩張桌子,幾個條凳。
三郎招呼幾人下去吃飯,四爺沒動,“已經吃過了,不餓。你跟二哥去吃吧。”
其他人沒去吃,等著倒是沒有不耐煩,在這裡歇腳正好能方便一下,或是討一杯水喝。
四爺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道:“到了縣城,叫你大伯不用看在縣尉的面上,特意的優待三郎。”
林雨桐不解的看四爺,“這個大伯……商人的市儈肯定是有一些的……”
“所以,我才叫你提醒他,貿然扒拉上去到底是福是禍還說不準呢?”四爺看了一眼在茶寮子裡坐著喝茶的三郎,低聲道。
“爺看出什麼了?”林雨桐問道。
“三郎回門,去的是范家在鎮子上的宅子。”四爺解釋了一句。
沒錯,縣城遠,不可能當天去,當天就回。只能說明,范縣尉不在縣城,而在鎮上。
可一個縣的縣尉,僅次於縣太爺,沒道理不在縣衙待著,卻偏偏在老家一呆就是數天。這不合常理。
“他不光在老家呆著,還請了整個順平縣的鄉紳士子,大張旗鼓的開宴席。”四爺又解釋了一句。
林雨桐點頭,三郎跟范氏回門回來,將宴席的盛況說的十分清楚。
她心裡一動,“這官員任職,不是不能回原籍嗎?”
四爺點頭,“我打聽了,這位縣尉,祖籍在河間,逃難來到青陽鎮。到這裡的時候,才八歲。被范家收養,繼而招贅成了上門女婿。”
“啊!”林雨桐愕然,“這不是跟原籍差不多嗎?”整個就是鑽了空子了。
“在順平縣,這位縣尉很有些根基。他此刻回了青陽鎮,不是故意拿捏縣令,就是這位縣令的來頭甚大,他招惹不起,主動退了一步。”四爺看了遠處的三郎一眼,“要是拿捏頂頭上司,這人就未免太跋扈,長久不了。要是縣令來頭大,就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況且,打著庶女成親的名頭,聚集那麼多有頭有臉的人,這是跟縣太爺示威呢。”
林雨桐明白了,哪裡都有爭權奪利。
貌似不起眼的小事,串聯起來,卻叫四爺將這縣城的風雲變幻看了個清楚明白。
“到了縣城,再去打聽打聽,也好知道以後如何行事了。”四爺說著,就扶了林雨桐再次上了馬車,因為馬車上的人又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林雨桐坐在馬車上,還在想四爺說的話。順勢而為,永遠都是最聰明的辦法。要科舉,這第一關,就得從縣令的手底下過。所以,跟縣尉家莫名其妙的成了親家,這是福是禍,到底還是說不清楚的。
馬車上,二郎還在一邊剔牙,“老四,你也太實誠了,出門了,還省什麼啊?別看茶寮子小,吃食還不錯,羊肉麵,香!”
說著,還打了一個飽嗝。膻味叫人聞著難受。
四爺笑了一下沒說話。只看了做飯的人指甲下的黑垢。就沒胃口了。
三郎其實也沒吃,要的那一份都給二郎了。
到了縣城,四人就下車。先去鋪子給林家大伯家買了東西,兩斤豬肉,兩封點心,有二郎跟著,想添點東西都不行。
大車店就在城門口,寬大的門,進進出出的馬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指揮著車進車出呢。
“三哥。”林雨桐喊道。這少年就是林大伯的獨子,林栓柱。比林雨桐大半歲。
林栓柱一扭頭,見是林雨桐,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笑道:“妞妞?沒想到你來了。快進去。”然後跟四爺幾個拱手打招呼。
一邊熱情的將人往裡面讓,一邊招手叫夥計來替他。
林雨桐還是第一次見到古代的大車店。大門進馬車,有一個寬大的院子。院牆四周,都是一圈的棚子,是為了放馬車和貨物的。再往裡,就是一間間抱廈,門開著,可以看見裡面就是兩排大炕。兩文錢就能在這裡有一個鋪位,湊活一夜。免費供應熱水。要是要吃的,另外算錢。這對於大部分出門的人來說,當然是首先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