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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段時間,一個從府里延伸到府外的大網就在她的眼前一點一點的鋪排開來。從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後來的像模像樣,說起京城權貴,也能說道個一三三來,哪怕是沒有驚艷的表現,但也足夠林雨桐鬆了一口氣。
姑嫂倆在一起也偶爾能說一說八卦,比如說哪個侯府的婆婆如何了,那家的兒媳婦怎麼頂撞婆婆了。哪個大人家的夫人不像話,兒媳婦病了不說好好叫太醫瞧瞧,卻把娘家的侄女接來如何如何的。
日子過的正愜意了,惜春也覺得,活成桐姐姐這樣的女人,該是沒有任何煩惱的女人。上沒有婆婆要服侍,下沒有刁鑽的妯娌和難纏的小姑子要應付,嫁過來女婿就出息考了一個狀元,進門這才幾年,連著添了兩個小子,也沒有子嗣的壓力。更何況夫妻和睦,別說妾室了,連一個礙眼的丫頭都沒有。說句不怕犯忌諱的話,真就是宮裡的皇后娘娘,只怕也沒她過的舒心自在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在她看來可以沒有煩惱的女人,最近越來越焦躁了。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先到花園裡,蹲下身子伸出手摸花根下的土。家裡的下人之前說旱,要澆地,只她單留出這一小塊不叫碰:“都先漏下這裡……”
不知道的,還一些這個花根下埋著什麼寶貝呢。
結果這麼都有大半個月了,這天早上她過來,才恍惚聽見桐姐姐說了一句:“旱了!”
旱了?
不澆水可不旱了嗎?
林雨桐搖頭:“不是這個……是天旱了!你算算,這下種都多少日子了,都不見落雨。今年京畿之地,怕是夏糧得欠收。”
真像是林雨桐說的這樣,蘊哥兒回來的時候也跟林雨桐說外面的見聞:“我跟舅舅還有……祖父……”說到祖父的時候,他朝林雨桐眨了眨眼睛,林雨桐會意,這孩子說的是老聖人,她也不點破,只叫惜春去誤會是賈數便是了。就聽這小子繼續道:“我們在京城附近轉悠,好些苗都死了,就是補種的苗,靠挑水澆,瞧著也不是長久的辦法。倒是皇莊那邊,也還好,有爹爹弄的那個什麼壓力井,如今也還能用,雖然出水量沒有以前大……但好歹能用。我恍惚聽著,是叫有些地方有能力有條件的不防也弄壓力井……”
這個壓力井,其實跟完全意義上的壓力井還是有些不同的。但饒是這樣,其成本也不是小戶人家能負擔的起的。
所以,當旱災來臨了,該如何應對?還是一個大問題。
惜春以前覺得,這是距離她很遠很遠的事,她都想不出來,這跟她到底有什麼關係。旱了嗎?以前還會因為一場雨的突然而至而生惱,那是因為這場雨,叫自己剛做好的畫上的顏料受潮了。而她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她所惱怒的一場雨,不知道是多少人期盼來的一場甘霖。
蘊哥兒見她這幾天,總是一副沉思的模樣,就問她說:“小姑姑可是有什麼難為的事?”
看著小大人一般的蘊哥兒,惜春也不管他聽得懂聽不懂,便把之前的想法說了:“……只怕以後瞧見下雪,再不會想著圍爐賞雪,吟詩作對了……如今想想,只覺得羞愧……”在他們看來極有詩意的大雪,不知道多少人得抗不過這嚴寒。
蘊哥兒倒是聽得懂這話,聽了這話,他長長一嘆,很有一副老成的模樣:“小姑姑這話猶如警鐘,侄兒也得謹記,莫要真成了膏粱子弟……”說著,對著惜春就是長長的一個揖,禮行的恭敬,小臉板著也嚴肅。行完禮,又邁著小方步走了,瞧那樣子,是往花園裡的書亭去了。
惜春很有些目瞪口呆,而後心裡又暗暗稱奇,回頭還跟丫頭說:“看來我後半輩子真真無虞了……”家中子侄若是有長進的,不用多,只出一個半個的,家就敗不了的。
然後四爺回來之後,就看到一個一本正經的大兒子,站在門口迎接他的父親,禮行的一絲不苟:“見過父親大人。父親大人一路勞頓,母親甚是記掛……”
把四爺說的一愣一愣的,一路上跟看西洋景似的看著,然後回兩句:“為父不累……我兒勿用記掛……”
家裡的下人一個個的都忍俊不禁,偏偏還都一本正經的瞧著。直到內院,見了桐桐,四爺才打眼色,問:你收拾孩子了?怎麼這副德行?
林雨桐聳肩,表示:不知道啊!誰知道受什麼刺激了?!
然後吃飯的時候,這孩子又把恭儉讓那一套拿出來,做了個十足像樣。可卻看的四爺牙疼。
對付這樣的熊孩子,也簡單。吃了飯了,四爺也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兒可伺候父親梳洗?”
熊孩子嘴角抽抽,但還是挺著胸脯應的利索:“自當伺候!”
然後進了洗漱間,被四爺拎起來直接扒了褲子摁在浴桶了,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一本正經都沒有了。
不過好的地方還是有的,比如說這孩子叫人打聽外面的物價,他非常敏銳的知道,遇到天災,變化最大的是什麼。先是糧價,再是果蔬的價格,就連城裡賣的甜水井的水,也都跟著漲價的事他都知道了。
四爺問他說:“收集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