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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不早了。
林雨桐看了看外面的天,心道肯定有事。利索的裹著披風就過去了。
余梁把事情說了:“……是大舅舅私底下的活兒,只說京里的奇石都不見新鮮了,若是我無事,便叫我隨南下採買金桔花卉一應過年物事的船走一趟。我這一想,咱也不貪圖從裡面昧下銀子來,只幫著走這一趟貨,捎帶點東西回來,這一趟下來,怎麼也得賺了二三百兩的。”
差不多吧。
來往主要還是運費貴。只要這一抿子省下了,利潤就能翻一番。那些管事為啥都肥的流油了,貪是一方面,這來往夾帶自己的生意,次次都是暴利。
這一年來往上幾趟,有國公府的牌子,又帶著護衛,走的又是熟門熟路,安全不用擔心,走一趟也就是一個來月,趕上臘月之前必然是要回來的。要不然手裡的貨就得砸了。
這好事真算是好事了,可算是瞌睡送來的枕頭。
可找什麼明目叫余梁去當年的庵堂里瞧瞧,順便打聽打聽呢?
她就沉吟道:“哥哥這次去,只怕要帶上杜有財。這家裡來往方便出門的只剩下毛豆了。”
毛豆便是客棧那粗使婆子毛婆子的孫子,叫跟來了。如今在家裡內外的跑個腿傳個話,腿兒倒是勤快。
林雨桐就說:“哥哥一走,這外面到底是沒個支應的人。如今天也晚了,託付人也多有不方便。不若哥哥寫封信來給相好的那個什麼珩大爺的,要是有著急的事,叫毛豆帶著信去找人家,總比我跟嫂嫂要方便些。”
這倒也行。
余梁看了看外面的天,“乾脆叫杜有財今晚跑一趟。之前送了碳來,原還說去拜訪呢,如今又顧不上了,明兒天不亮我就得走。連告訴人家一聲都不能。我這就寫信告罪,今晚就叫送去……”
林雨桐心說:我當然知道你肯定是當晚就得送去。趁著人沒走,提前說一聲這是情分。等到人走了,你拿著信叫人家幫你辦事,這叫不講究。真心想跟人家交好,就得先敬重人家。不這麼說,你也不著急這會子寫信了。要是不送這一趟信,我怎麼跟四爺說事。
余梁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還一邊寫信一邊跟林雨桐說這道理:“……等真是關係親近到一定程度,就是沒有信也一樣幫著辦事……”教導妹妹該怎麼處事。
林雨桐嘴裡應著,就道:“那乾脆正式一些,我那邊有林姑娘送來的桃花紙,給哥哥取來,也省的用這樣的紙,瞧著不尊重。”
不等余梁說話,林雨桐就起身回去了。趕緊寫了一個小紙條,塞到信封里。
這種信封也是特製的,帶著金粉。是寶玉之前送來的見面禮裡面的。
林雨桐拿著過去,將桃花紙遞給余梁叫他重新寫。寫好了她幫著把墨跡吹乾,順道塞到自己準備的信封里,利索的封了口,然後叫了杜有財來,余梁又叮囑了幾句,這就把信給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林雨桐乾脆就起身:“還不算太晚,我去找一趟林姑娘,哥哥這去南邊,要是真遇到事,這個林大人怕是能幫的上忙。可這呼拉巴拉的登門,到底是不好。看林姑娘有什麼東西要捎帶,或是有什麼信要捎帶的,咱們登門好歹是個由頭。”
這倒也是,余梁就說,把婆子丫頭都帶著,快去快回。
去的時候賈母都歇下了,那邊黛玉和寶玉在床上擁被玩九連環呢。見林雨桐來了,兩人就要起,林雨桐就忙叫別動:“怪冷的,只管坐著吧。”
“姐姐這麼晚冒著雪來,可是有事?”黛玉到底是起來了,披著衣服下來。
林雨桐就把事情說了:“……因著走的急,明兒天不亮就要走。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前腳進門說了這事,後腳我就來了,不想還是吵著你們了。”
黛玉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得虧著姐姐想著我。”然後就叫紫鵑拿她給林如海做的針線,又把平日裡寫的字裝到匣子裡,這才又寫了一封信封起來,封起來一併包了,遞給跟著林雨桐的琉璃,這才跟林雨桐福身:“謝謝桐姐姐想著。”
林雨桐眼裡多了幾分憐惜,摸了摸她的頭髮。上一次,自己救了她的命,可那又如何呢?孤零零一個人到老,就真的好嗎?救世主一般總覺得是在救人家。可到底怎麼才是好,其實只有人家當事人知道。有些人盼著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到老,可有些人或許就覺得轟轟烈烈一場,這一輩子就不算白來。
過了這麼多輩子了,有些當年看不明白的事,如今也看明白了。
沒有多說什麼,就起身告辭了:“早點歇著吧。我哥哥這一去,少則一個月,多則四五十天,一準就回來了。你等著信吧。”
黛玉應了一聲,往前送了兩步,林雨桐叫她回了:“外面冷,別作了病。”她這才罷了,叫紫鵑幫忙送了。
紫鵑又抓了銅錢給院子裡的婆子,叫她們一定要把林雨桐送到。
回去的時候,林雨桐倒是不著急。下雪的晚上,萬籟俱靜,不知道哪個院子裡的梅香清幽幽的傳來,腳下踩著雪,咯吱咯吱的,越發顯得靜謐。越走越偏僻了,那婆子就說:“姑娘這般膽大,大晚上的,帶著這麼幾個人就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