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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光是大書院,就有十多個。江南的秀才舉人,多在此地求學。
求賢榜這麼張貼出去,頓時就沸騰了。
看了求賢榜,第一反應要問就是:這玩意可信嗎?
邊上的人就說:“可信!怎麼不可信?那麼多官老爺都……”
大家就心照不宣,是啊!是啊!朝廷總是要用人的吧。去試試何妨呢。
酒樓里客棧里,議論的都是這事。
邱宗朝是酒樓的帳房,每天就是站在櫃檯前記記帳。這差事還是舅舅托人幫著找的。比起在鄉下種地,每月能拿一兩銀子,這算是不錯的差事了。要是東家肯開恩,年底賞上三五兩的,一年倒也能賺十來兩銀子。這錢是能養家餬口,要是家裡的爹娘妻兒在老家種地,家裡的日子還得是富足的。可家裡的幾畝水田,被人家強買了。爹媽妻兒無所依,這才拖家帶口的來金陵投奔了。原本他是住在店裡的,可家人來了,總不能叫家人也住在店裡。好容易在外城租了兩間房舍,暫時是安置了。可家裡的孩子小,妻子有孕,爹又被氣病了。賣水田的那點銀子租了房子抓了藥,買了糧食之後,剩下的真不多了。一個月一兩銀子,這錢哪裡夠?捨不得這穩定的差事,可要是再不想辦法,日子就都沒法過了。
他留了個心眼,找掌柜的:“想請幾日假……”
掌柜的就冷笑:“宗朝,東家可待你不薄。你這是聽到點風聲,就想另謀高枝了。當然了,咱們不能擋了你的前程。可你也不能霸著一堆,奔著另一堆吧。這樣,你乾脆把差事辭了,咱們兩便宜。”
邱宗朝滿面通紅,掌柜的話不好聽,但到底是他辦的事不地道。
再要是爭論下去,那真就有些無恥了。
他再三鞠躬:“……實是家裡遭了難……一家子等著吃飯呢……還請掌柜的您見諒……”
這掌柜的面色不愉,但也沒為難人,“這個月你沒幹到月底,我也不坑你。幹了十七天,給你六錢銀子……”當即拿了銀子塞過去。
邱宗朝再三道謝,收拾了行禮,捨不得叫騾車,自己背著就走。
可等出來了,卻發現帶著東西不敢回家。這麼回去家裡爹娘只有更擔心的。
想去客棧吧,又捨不得那點銀錢。
於是乾脆一咬牙,直接就往溪園去了。
此時的溪園門口,不見什麼人。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告示。遠遠的看見溪園四周都是黑衣肅容的人把守,他自己就先膽怯了。
好半天才往前挪了兩步,正想著要不要過去呢,就見裡面搬出桌子椅子來,桌子上擺著筆墨紙硯。
看見他了,人家就打招呼,“是不是看了求賢榜來的?過來寫履歷。”
都很和氣。
他背著被褥過去,把被褥放在一邊,“不好意思,剛辭工……”
這人就道:“沒事。先寫你的履歷,叫什麼,哪裡人,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如今在哪裡住,有無功名,若是無功名,就寫擅長幹什麼。”
他戰戰兢兢的過去,把自己的情況簡略的寫了。字不算好,只能說規規矩矩的,能看而已。
然後就有小廝拿著他的表,“跟我走吧。”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被褥,有些遲疑。
那人就說:“你先進去,你的東西我叫人給你送到東邊門房。”說著,就拿出一對木牌來,“你拿你個……”然後剩下的那個他掛在了捆綁被褥的繩子上,“要走的時候,憑木牌去東門房取你的東西。”
那這可太方便了。
千恩萬謝之後,他才跟著小廝進去。穿過門房,裡面是一排房舍。
就有人問:“這位先生應的哪個召?”
“算籌!”這小廝答了一聲。
這人含笑點頭,邱宗朝就趕緊欠身。
然後跟著小廝一路往裡面去,門上貼著個‘算’字的,就走了進去。裡面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指了指桌子上的算盤和筆墨。邱宗朝過去,見桌上擺著的是一本帳冊,他翻開就扒拉算珠子,因著緊張,算的比平時慢多了,手指都有些顫抖。
等算完了,把結果寫在紙上遞過去。
然後這老者看了一眼,就在他的履歷上打了一個勾,“送去給陳大人。”
之後就被帶到一處大廳里,廳里就是一排排的桌椅,桌子上擺著算盤,還沒有其他的人。
不大工夫,又有一十四五歲的少年被帶進來了,少年的衣服帶著補丁,袖子露著手肘,褲子露著腳踝,腳上穿著草鞋。見了他靦腆的笑笑。
攀談起來,才知道也是來應召的。這少年識字,能寫會念,但卻不擅長算。
正想著派來這麼個人是啥意思,就有人搬進來一箱子東西,打開之後,全是帳本。人家說了:“一個負責念,一個負責算。裡面的一片紙都不許帶出來。到了飯點有人給送飯,想喝水門口就放著茶壺茶碗。要出恭,院子裡就有茅房。晚上該休息的時候,會有人送蓆子被褥過來。”
竟是要吃住在這裡。
邱宗朝就趕緊道:“小的還沒跟家裡說一聲……”
這人就道:“有什麼要傳的話,寫封信給我,要是需要提前支取銀錢,只要告知一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