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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嬤嬤就道:“您啊,該擅自保養才是。享享清福,不比什麼都強……”
“清福?”皇后搖頭,“生了三個孽障,哪裡還有清福能享?一個兩個的都是不叫人省心的。”說著,就扭臉,“小秋啊,把長寧的信給我翻出來,我再瞧瞧……”
如今敢喊老嬤嬤為‘小秋’的,也就老嬤嬤了。
她在宮裡,少有的幾個人稱呼她為秋嬤嬤,更多的則是稱呼她為老嬤嬤。
主子發話了,她從佛龕下面將信找出來:“公主殿下……想來是心疼太孫……”
皇后把信貼在胸口:“這孽障,這一走就是十餘年。十餘年了,狠了心的,之前一封信都沒捎回來過,哪怕是個口信。如今為了太孫,倒是想起我這當娘的了……”
秋嬤嬤眼睛有些濕潤,不敢哭出聲:“公主殿下終是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明白什麼!”皇后嗚咽出聲:“她又能明白什麼!變故驟生之下,我又該如何!又能如何!平章病在床榻之上,哪怕貴為太子,可這生死卻由著老天來定。皇上要叫我的長寧去和親,我能說什麼?能說不去!?平章長跪勤政殿外……是!那時候是事情緊急。可再緊急,也要想著聖心如何……得想想皇上見他那樣行事會怎麼看……一味的埋頭做事,結果呢?滿朝的大臣倒是都說太子是好太子。他這個太子是好了,那倒是襯托的誰不好呢?他這個當兒子的,就差沒指著他老子的鼻子罵昏君了!”
秋嬤嬤嚇的趕緊道:“我的主子啊,您倒是小聲些。這要是傳出個一句半句的……”
皇后冷笑,“他還能耐我何?”說著,嚴厲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才又看了看手裡的信接著剛才的話題道:“……那時候我是膽顫心驚,怕平章他被他皇上開口就給廢了!長寧和親,不能攔著。得叫皇上把心裡的那口氣給出了……拿長寧換了他那孽障的安康。可到頭來了,他怨我只給平澤送個消息說要派質子的事,就不知道跟他說一聲。把太孫為質子的事,全怨怪在我這個當母親的身上。還有長寧這孽障,她就不想想,那個情況下,叫平澤跟去為質子,就剩下我這個老母親,剩下東宮裡那個躺著下不了床的太子,剩下這兩府里的孤兒寡母該怎麼辦!外面的事,我能交給誰去!三個兒女啊,哪個不是心頭肉!我們在朝里穩了,她在外面才能穩。這狠心的孽障啊!恨了我這個當娘的十餘年啊!不是用的到我這個當娘的,只怕到我死的那天,她都不會捎信回來……”
“娘娘!”秋嬤嬤跪在皇后的身邊,撫著她的脊背,“娘娘,保重身體啊。公主殿下還得靠著您。太子殿下還得您護著……王爺到底是年輕幾歲,這幾年又太過的順風順水,還得您時刻的敲打。您好好的,這宮裡您就是主人,殿下們回來,這兒才是家。要不然……宸旭宮那位還不定如何呢?娘娘,別管孩子長到多大,這有娘跟沒娘還是不一樣的。只要娘娘在一天,在世上就多一個真心實意疼殿下們的人……”
皇后擦了眼淚,深吸了幾口氣,把眼淚憋回去,將有點捏皺的信紙重新摺疊好,遞給秋嬤嬤:“長寧的意思,你可看懂了?”
秋嬤嬤點頭:“懂了!殿下的意思,還是希望——和。”
皇后閉了閉眼睛:“我以為平澤吵著要戰,平章肯定是要和的。卻沒想到,平章會把梧兒的信函當朝拿出來……更是沒想到我這個孫兒……會是如此有決斷的一個人。這一點,倒是跟他老子如出一轍。”
“不過從太子妃今兒的樣子看,她肯定還是盼著平平安安的先把太孫接回來。這跟公主殿下的目標倒是一致的。”秋嬤嬤低聲道,“看來太子妃是想走宸旭宮的路子……”
皇后轉著手裡的佛珠,“那就叫她走。只要能走通,走誰的路子無所謂!她為了她兒子,我為了我閨女。真打起來,長寧如何自處?只要開戰了,不管輸贏,她都只有死路一條的。當初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可如今,我倒是盼著這一天來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說著,就猛的睜開眼睛,“傳話下去,武安王府里不管是誰進宮,都不見!至於太子妃那裡……暗地裡護著,只要她能說通宸旭宮……就隨她去吧……”
秋嬤嬤應了一聲,慢慢的退了出去。
慢慢的,佛堂里就只剩下敲打木魚的聲音,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跟以往並沒有不同。
宸旭宮裡,太子妃正對著一位一身素雅的宮裝美人兒見禮。
這美人兒只受了半禮:“沒有外人,不用如此多禮。再說,你我也不是外人。”
太子妃這才直起身,看著脂粉不施,渾身素雅到了極致的女人,沒錯!很難想像,她就是寵妃華映雪。
兩人分賓主坐下,太子妃才道:“今兒來,是給娘娘拜個年……”說著,就從陳嬤嬤手裡接過匣子:“這是臣妾的一點心意,請娘娘不要嫌棄。”
看著這個老匣子,華貴妃就嘆氣:“是陳家伯母陪嫁給你的那一對‘雪裡紅梅’吧?你也真是!剛接到前朝傳來的消息,我就想著你肯定會來。果不然,還真就來了。這對鐲子,你以前可沒少在我面前炫耀,如今卻拿出來給我……再倒退二十年,你不給我我會從你手裡搶,但現在咱們都不是孩子了……再說,哪怕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想辦法找你。也正有事要求到你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