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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曾經有過這麼冷

    第236章 曾經有過這麼冷

    連綿幾日的雨,數今天這一場最大。

    血流到地上又被沖刷進泥里,痕跡被抹得乾乾淨淨,就好像從來不存在過。

    尉遲和陳景銜的交手,狠歸狠,到底是遵循傷人不殺人的基本原則,這第三波人猶如狂徒,若說尉陳兩家的交手只是狠絕,那麼他們就堪稱殘暴。

    陳景銜將手-槍在掌心裡轉了一圈,握住用槍后座重重一砸想來搶鳶也的尉家人的太陽穴,那人痛呼後退,還沒緩過來就被開摩托砰的一聲撞飛,遠遠摔在地上,抽搐兩下,不再動彈。

    局面因為這個車隊的加入而變得更加混亂,尉陳兩家都沒想到這個變故,一時被打得措手不及,短暫被動。

    開摩托的在草地上流暢地轉了個彎,朝陳景銜直衝過來,像一頭張開了嘴的野獸,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南音在車上看到都驚得呼吸屏住,下意識喊:「小心——」

    陳景銜站著一動不動,還是那副隨和平靜的神情,百忙中只是將鳶也推開幾步,他這幅樣子更激怒了開摩托的人,他加大油門非要讓他血濺當場!

    眼看就要撞上陳景銜了他卻側身一躲,他剛才那麼無所畏懼,還以為他真的不怕死,結果說躲就躲,饒是開摩托的人都愣了一下,也就是那麼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兩人擦肩瞬間,陳景銜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人從車上拖下來——

    摩托失去控制沖向矮陂,撞翻了在地上猛打著轉,順帶掃倒一個尉家人,而開車的人被陳景銜砸在地上,全包的頭盔掉出,露出一張法國人的臉。

    鳶也一下認出:「是沅家人!」

    當初在巴塞爾森林她看到太多次了,他們就是怎麼兇殘,就是這麼豁出性命,一樣的作風必然是沅家人!

    同時黎屹也退至尉遲的車邊:「尉總,是沅家人!」

    沅家非但發現鳶也沒死,還派出人要再將她置於死地,更選了一個尉陳兩家混戰的時候,若說不是蓄謀已久,未免也太會掐點,那麼鳶也還活著的消息是誰走漏?陳家救人出逃並且被逼停在這裡的事他們怎麼知道?

    種種事端都太可疑,然而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尉遲沉聲一句:「把鳶也帶回來。」

    「是!」

    黎屹從長靴里抽出一把軍刺,吹了一聲哨子,尉家人紛紛聚齊掩護他朝鳶也的方向逼近。

    ——他是助理,也負責保護尉遲安全,身手自然不用說,一路過去撂倒陳家人和沅家人。

    慘叫聲伴著悶雷聲不斷,三方各有目的,哪怕是尉家和陳家也無法達成一致對外的目的,往往都是A和B打C,反過來C和B又一起打A,而A也能聯合C打B……齊高爬上巴士,大吼一聲,一踩油門直接衝過去,將尉家和沅家人撞倒,黎屹縱身往旁邊的草叢一撲躲開。

    車上都是梨苑的人,被嚇得驚叫連連,他們只是以為只要幫忙把人帶出來就好,沒想到還會出這種事啊!

    斜坡上的馬路又停下來幾輛摩托車,是陳景銜安排在大路接應的人手,他們等了很久沒等到陳景銜來,就猜到他們是走了小路,看到這場亂燉,本想加入戰鬥,但陳景銜在聽到沅家後,臉色就變得異常凝重,將鳶也推給領頭的那個人:「齊遠帶小姐走,直接去碼頭!」

    「是!」齊遠接住鳶也,拎到自己后座上,把其他人留下支援陳景銜,一轉油門直接飛馳而去。

    鳶也全程被動,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那邊是尉家人陳家人沅家人梨苑的人,有想保護她的想帶走她的想軟禁她的想殺她的,像巒嶂一樣疊疊相加,她動了動唇,雨水趁機撲進她的口中,很咸很澀,還有若有若無的血的鐵鏽味。

    尉遲看到鳶也被帶走,素來如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剎那間風起雲湧,身體猛地一動,腹部驟然傳來疼痛,手立即捂住腹部包了厚厚一層繃帶的地方。

    齊遠帶著鳶也一路風掣電馳,眼看就要到碼頭,前面這一段路卻異常的陡,他不得不減速以防翻車,也就在這突然之間,後輪胎不知道被誰開了一槍,摩托瞬間失去平衡,徹底翻車。

    鳶也和齊遠都被甩下車,鳶也摔在路邊的草地,因為這重擊眼前一黑。

    眼皮徹底抬不起來之前,看到齊遠勉力爬起來想過來看她,但那裡又開出一槍直接打中他的腦袋,他整個人定了一下,最後轟然倒地。

    「砰——」

    鳶也徹底昏死過去。

    雨水不斷落在她的臉上,浸濕了她的全身,哪怕是五月初夏也叫她感到伐骨的寒意,仿佛是去到了哪一年的大雪……

    對,雪。

    曾有一年,她深切地體會過雪的寒冷。

    那是很厚的雪,一腳踩下去沒到了腳踝,透徹的冰冷從腳踝入侵,順著神經一路進了她的身體,仿佛連心都凍僵了,以至於動一下就疼。

    天地白茫一片,四下只有她一人。

    她想要去那棟位於半山的別墅,從山腳一路走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也不知道在執著什麼,哪怕大雪封路這樣惡劣的天氣,也要從小路上去。

    可是後來這雪就變成了血。

    從她身下流出來的,沿著她的雙腿流下,灼熱蓋過了冷峭。

    她看著別墅窗戶上倒映出的影子,轉身跑走,跑得太快,摔倒了滾下斜坡,血流得更多,肚子也更疼。

    已經有八個多月,這一摔是破了羊水,一陣陣的宮縮讓她生不如死,她哭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可是想到他就在那棟別墅里,這疼就又加劇一千倍……

    她怎麼會這麼狼狽?

    她怎麼會這麼痛苦?

    不知道,不明白。

    她身在其中卻又像個局外人。

    她在雪地上匍匐前行,身後爬出一條血路。

    面前突然停下來一雙皮鞋,她知道是他,抓住他的褲腳,救救她,救救他們的孩子……

    他冷眼看著她奄奄一息,慢條斯理地商量:「時見,我送你去醫院,孩子生下來,你就走吧,好不好?」

    為什麼……

    她沒有問出口,但他知道她想說什麼,所以輕描淡寫地回了她三個字。

    話語入耳,她心臟幾乎被揉碎了踩爛了,撕心裂肺的極致痛感,猶如一把利刀剮開她皮肉抽出她肋骨。

    鳶也終於不堪承受猛地睜開眼,以為逃出了那個可怕的夢,然而同一時刻,大段大段的記憶從腦海里竄過,那些失落的,遺忘的,淡卻的,這一霎間無比清晰,在眼前重現。

    原來不是夢。

    原來都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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