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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鳶也我們和好吧

    第399章 鳶也我們和好吧

    今晚罕見的看不見一顆星星,皎月將周遭烏雲照得瑩瑩發亮,像染上了霜。

    尉遲算了算日子,今天是正月十六了,都說十五月亮十六圓,難怪那麼亮。

    而他,也已經被拘留六天了。

    原本說是三天釋放,但在第三天時,毫不意外地被延長了,說是調查尉氏旗下所有工程的調查組有了新進展,他有非法離市的前科,所以現在不能放,要拘留到調查結束。

    拘留到調查結束……尉遲隨意地將書翻了一頁,唇際的弧度淺淡得很,沒有給出具體的時間,那麼這個時間就是可長可短,如果他們調查個一年半載,他也要被拘留一年半載。

    警方是不敢對他採用拖字訣的,必是有人背後操作,不想他出去。

    外面現在,應該很熱鬧了。

    鐵門突然哐當一聲響,有人從外面大力推開拘留室,尉遲抬起頭,以為是來送飯的,不曾想光線明暗交錯的地方,站了一道纖細且熟悉的身影。

    尉遲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來,立即放下書起身,書頁嘩啦啦地合上,封面是俄文原版的《安娜·卡列尼娜》。

    「你怎麼來了?」他問,但她沒有回答。

    尉遲走向她,想起她那天眼眶通紅的模樣,又不敢走太近,離著一段距離,聞到了她身上的氣味:「好重的香火味,你從哪裡過來的?」

    「西藏啊。」聲音沙啞,鳶也抿了下緋色的唇,眼睛裡有從幾個小時前就瀰漫不散的霧氣在涌動。

    「怎麼去西藏了?」

    緊接在他這句話後面,幾乎是沒有間隙,鳶也說:「我看到你寫的東西了。」

    尉遲頓住。

    他住的是單間,室內室外都很安靜,還能聽見遠處不知道哪裡的狗叫聲,走廊的壁燈昏暗。

    鳶也往內走了一步,拘留室內的白熾燈很亮,她臉上很乾淨,乾淨得透出一絲虛白:「你怎麼連那個都相信啊?」

    怎麼去了西藏,怎麼會被看到,都不重要了,尉遲淡淡一笑:「行到水窮處,就會什麼都信一點。」

    鳶也下了飛機就直奔過來,喉嚨里呼吸不暢,和眼睛裡的霧氣一起作用著,讓聲音越來越低啞:「你真的三步一叩地求了?」

    「是,求了,額頭都磕紅了,差點被黎雪笑話。」尉遲輕緩地說,「求了好久,滿天神佛都看見了,所以當初在遊輪看到你,我想的就是,看來是我跪得很誠心,他們提前把你還給我了。」

    聽著這些話,再想起在大昭寺里看到的東西,鳶也緊咬住了自己的後牙,鼻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了酸。

    巴黎飛西藏要十五個小時,她用十五個小時都沒想清楚去西藏要做什麼?

    與其說是去做什麼,倒不如說是去短暫的逃避,逃避那些不知如何才好。

    她走了上次的路,去了拉薩八角街,見到青石地板上一個個虔誠跪拜的信徒,撥動轉經筒,再進了大昭寺里看一座座神態各異的佛像。

    入眼沒入心,等走出大昭寺,什麼都沒有記住,不小心和兩個一看就知道是來旅遊的小姑娘撞上,小姑娘是要去掛許願牌,她沒什麼地方可以去,就跟著她們去了掛許願牌的地方。

    眾生的願望各式各樣,求健康的,求平安的,求工作的,求發財的,留了日期和名字,期盼著能被神佛看見,大發慈悲眷顧一下。

    她一塊塊揭開看下去,不期然間,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筆跡和名字。

    上面寫一句。

    求一個輪迴。

    拉薩有輪迴的傳說,可是有幾個人來拉薩是真的來求一個輪迴?又是什麼樣的人才會來求一個輪迴?得是多不甘心這輩子這麼短,又得是多刻骨銘心難以忘記,所以才想要下輩子再糾纏一百年?

    明明沒有主語,她還是在一瞬間懂得了他的意思,又在恍惚間記起那日青城從王婆婆家出來,阿庭摸著她的臉稚言稚語:「爸爸說,離開了的人,總有一天會回來,這個叫做輪迴。」

    總有一天會回來……輪迴……他啊,尉遲啊,像這世上所有無能為力只能將所求所願寄託給虛無縹緲的神佛的普通人一樣,彎腰,下跪,三步一扣求著他們還能有來生。

    鳶也一偏頭,大片的眼淚滾落下來。

    尉遲再顧不得什麼,上前抱住她:「別哭,鳶也。」

    眼淚順進口中,那麼咸那麼苦,鳶也用力推開他,但是沒有得逞,索性就攥緊了拳頭砸他的後背,哭腔哽咽:「你又算計我!你又算計我!」

    她後來才想明白:「你故意提起Y先生,那天你說我自己能想到答案,你是在暗示這個……你又算計了我!你混蛋!」

    他早就知道Y先生的本名叫約瑟夫,那天偏偏改口稱呼Y先生,把人叫進來泡一杯潮汕功夫茶,為什麼?

    就是因為她在書櫃後,他知道她在聽他們的談話,故意留個疑點給她自己去追究,只要她去查了Y先生這個稱呼,就會知道巴塞爾的來龍去脈,就會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他的無辜!

    他不解釋不澄清,就是要她自己去想去查,然後在這裡等著她來找他!

    尉遲承認:「你總是不信我的話,與其我說,還不如讓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鳶也咬住下唇還想推開他。

    但他怎麼都不放,又去吻她的眼淚。

    鳶也低下頭抵在他的胸膛上,額前細密的神經脈絡清晰地感覺到他胸膛的結實、韌性和滾燙,模糊的還聽到了心跳聲。

    這段時間以來,關於他這樣那樣的事情,陸初北說,尉母說,黎屹說,黎雪說,每個人都告訴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像一塊塊巨石堵在她的心裡,又像一壺壺煮開的水持續沸騰。

    她克制著,警告了自己很多次不要動搖,不能就這麼作罷,否則她痛了這麼多年算什麼?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已經沒辦法再無動於衷,看到那塊許願牌,情緒和情感終於衝破臨界點,再也收不住。

    鳶也又氣又恨又苦又疼,推也推不開他,掙也掙不開他,他懷抱的氣息密密麻麻地滲進她的鼻間,將她整個人包裹,烏木沉香的味道,這麼多年一直沒變,她無所適從無能為力索性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尉遲疼得笑了:「屬狗的嗎?」他撫摸著她的後背,數著一塊塊骨頭,又緊緊將她抱住,像捧著失而復得的寶貝,「鳶也,當年你說,你會一直愛我,你得兌現你的許諾。」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算計她,還騙她,鳶也真想再咬他一口!

    「說過的。」

    那天她喝醉了,他抱她回房休息,走廊上,燈光明亮,照著她鼻樑上小痣動人心魄,她抓著他的領口爬到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就說了。

    我會一直愛你。

    「鳶也,我們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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