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要聽的只是這個
第128章要聽的只是這個
「你的裙子勾到了。」
他拉了拉她蓬鬆的裙擺,確實被什麼勾住。
如果她沒發現,直接走動,薄紗材質的裙子一定會被撕裂。
只是想幫她處理裙子,鳶也卻以為他是想對她下跪求原諒……她到底是想到哪裡去?尉遲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偏偏尉遲還明知故問:「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鳶也:「……」
他神情滿是揶揄:「跪你嗎?」
鳶也:「……」
尉遲只是蹲下身,將她被地板翹起的一角勾住的裙擺解開,很快又直起身,動作行雲流水。
「剛才是想過,要不然直接跪下求婚吧,場合正好合適,但你還沒有消氣,我再這樣做,你怕又會以為我是為了讓你生孩子才使出的花招。」尉遲輕聲說著,「不想再讓你生氣了,所以就算了。」
不想再讓你生氣了。
鳶也複雜地看著他。
他溫和道:「出去給大家看看吧。」
鳶也已然忘記自己想說什麼,走了兩步,又回頭問:「你剛才要說『所以』什麼?」
「所以,」尉遲本來要說的,現在又賣起關子,微微一笑,「將來再讓你知道。」
然後先她一步上前,打開更衣室的門,外面的燈光比裡面明亮,就像一條通往光明的大道。
鳶也終於走出去,大家紛紛看過來,傅眠當即讚嘆:「鳶也,你太漂亮了!」
鳶也看了看她,誠心誠意地道:「你比我漂亮。」
她是一條米色魚尾裙,托胸,收腰,貼臀,可以說是將她的身材,完美地呈現出來,性感且充滿女人味。
傅眠卻道:「我老了,比不了你們年輕貌美的。」
鳶也笑了:「現在認老了?之前誰說自己很嫩?」
「看跟誰比,你比我小了差不多十歲。」說完,傅眠自己才反應過來,掐了掐手指,「你居然真的比我小了將近十歲!」
從來不把年齡當回事的傅大小姐,這一瞬間終於意識到什麼叫歲月不饒人,心情複雜地看了陸初北一眼,走到一邊嘆氣了。
尉遲一直凝望著鳶也,忽的說:「很好看。」
鳶也沒有理,只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婚紗店裝修得很夢幻,在這樣的背景下,穿著這麼一條裙子,等於用美顏相機照相,有天然的濾鏡加成效果,怎麼會不好?
「真的很好看。」尉遲又說了一句。
用得著重複那麼多次嗎?鳶也又不聾!
「是人好看。」
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鳶也心臟砰的一下一跳,再次看向他,他在璀璨的水晶燈下對她溫溫一笑。
一霎間有千萬般滋味縈繞在心頭。
說高興不是,說感動不是,像雪山在塌了一角又一角,心上也有什麼類似的東西在融化,化成水,流成河,開始翻湧激盪。
鳶也沒有反應地站在那裡,倒是旁觀者紛紛起鬨起來。
傅眠吹了口哨:「哇哦……」
宣婉笑道:「喂!好像是我準備結婚,你們怎麼都來搶我的風頭?欺負我今天沒有帶男伴出來嗎?」
陸初北挑眉:「老夫老妻還這麼肉麻,我們跟他們可不是一夥。」
本來就很尷尬,他們再一起鬨,鳶也更不自在:「你們夠了!」
傅眠回懟:「是你們夠了啊,換婚紗要兩個人換,換好了婚紗又當眾撒狗糧,誰有你們會玩啊?用不用我們給你們清場,讓你們在這裡洞房?」
平時舌燦蓮花的女人,這時候連說話都不會,啞口無言了半天,鳶也扛不住他們的攻勢,轉身回更衣室。
她要把婚紗換掉,還沒拉開拉鏈,突然有一道黑影緊隨而至,在她受驚回頭時,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整個人按在牆上,然後低頭吻住。
「唔!」
鳶也睜大眼睛,猝不及防間就被他攻城奪地,她連招架的餘地都沒有,唇齒相依時,尉遲低聲說:「忍不住。」
忍不住什麼?
她第一次穿婚紗,他何嘗不是第一次看她穿婚紗?
婚紗所代表的意義他們都知道,那是婚姻,是兩個人走在一起成為夫妻,一輩子相濡以沫。
他們的婚姻跳過了很多步,平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她穿了婚紗,那種像水中撈月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他的新娘」四個字,就足夠他忍不住。
鳶也緊緊地盯著他,近距離的對視,他眼裡竟然有一抹深情。
深情?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在此情此景下展露。
那些說不清的滋味,突然間爆炸開來,鳶也將他推開,匆匆換回自己的衣服,甚至不跟傅眠他們打一聲招呼,直接跑出婚紗店。
她回了海邊別墅,拿出自己的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尉遲來得很快,按住她的箱子:「要去哪裡?」
鳶也硬著嗓音說:「回晉城。」
「不是說好了明天再走?」
「我走的我,你走你的。」鳶也想拎起行李箱,但他的手按在箱子上,她雙手用力都敵不過他。
「為什麼要現在走?」尉遲看著她。
鳶也想忍住,可到底沒辦法,從發現他的騙局到現在,情緒終於徹底崩盤……她受夠了他的把戲!
「你沒有選擇,但你可以跟我商量!」
她突然把話題挑起,來得太突然,尉遲都頓住。
「我以前是不喜歡阿庭,但也不至於狠心到可以看著他死,你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找解決的辦法,你說我不可能接受『生個孩子救阿庭』這件事,你可以哄我啊,說服我不就好,把你現在花在我身上的精力放在事發之前,早就把事情解決了!」
帶她到海邊,教她騎摩托,這些天以來他百依百順,婚紗店裡那句不想你生氣和那個深情的眼神……他的套路層出不窮,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把白清卿母子接到晉城治病這件事,你也沒有提前告訴我,誰都有個前任,坦白就好,我又不是不能接受,可你同樣什麼都沒有說,自作主張,把他們接來了還把他們藏起來!你知不知道『被發現』三個字有多難聽!知不知道毫無心理準備聽到一個孩子喊你爸爸,我心裡有多難受!」
「現在你把我逼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卻變成做什麼都是錯!」
「明明只是一個『坦誠、難受、接受』的過程,你非要變成『接受、發現、忍受、被迫接受』,你讓我出了氣又怎麼樣?我還不是被迫接受!我根本不是自願!你跟那些賣個高仿包送女朋友騙她說是正品,結果害女朋友出門被人嘲笑的男人有什麼區別?你一開始把錢拿去賣一個沒那麼有名,但是正品的包,好好跟女朋友解釋,也比你欺騙強!」
尉遲的印象里只在姜家看到過她這樣,像一隻渾身豎起倒刺的刺蝟,他說:「我已經到這個程度了?」
「當然!」鳶也咄聲道,「而且你憑的是什麼?你就那麼篤定我最後還是會接受安排?尉言庭又不是我生的,他跟我半點血緣都沒有,他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像找到了另一把攻擊的武器,也不管刀刃會不會割傷自己,她撿起來就用:「對!跟我沒關係!他跟我沒關係!你愛跟誰生孩子跟誰生孩子,你沒有選擇,我有啊,我們離婚就好!我憑什麼忍受你的欺騙?憑什麼原諒你的欺騙?我又不是離了你就活不下去,我不要你了!」
說完她連行李箱都不要,就這麼準備一走了之,一如當初從尉公館跑走一樣,不再面對這個男人,可是在她轉身之前,尉遲突然說:「對不起。」
鳶也的身體猛地一定。
腦海有那麼一瞬間是空白的,委屈和酸意,在他這句話之後泡發到一個極致,鼻尖沒出息地酸起來。
她好像知道自己這口氣為什麼一直堵在胸口咽不下了。
她要聽的不是他解釋自己沒有選擇,不是他魚和熊掌都要兼得,更不是他那個分不清真假的眼神,她就是要一句道歉。
他這麼欺負她,還那麼理直氣壯,做錯了事情連一句對不起都不跟她說。
鳶也仰起頭,把眼淚逼回眼眶裡,但在聽到尉遲又一句「是我做錯了」之後,險些又奪眶而出。
「我不會就這樣原諒你,我沒有那麼好說話。」她冷冷地說。
尉遲輕聲說:「好。」
好什麼?不原諒他的好?還是繼續生氣的好?她慍怒著,索性今天新帳舊帳一起掀開:「李檸惜是怎麼回事?」
尉遲將烏黑的眼睛回望:「我和她,不是幼安說的那樣。」
「我要解釋。」不是含糊其辭!
尉遲沉默一陣,方才低聲道:「我答應過她,一輩子不說。」
好,他答應別人的事情想要做好,她不強迫他,鳶也用手指抵住他心臟的位置:「我尊重逝者,我不問,但是我要問你這裡,有沒有替李檸惜留過餘地?有沒有替其他人留過餘地?」
他靜默不語,呼吸由濃轉淡,許久,才說:「有。」
鳶也的手,無力地垂下。
但又被他握住:「不是李檸惜,我自己都忘了她是誰,也可能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留一點餘地,只是我想還自己一個真相。」
這又算什麼話?鳶也聲音有些低壓:「不要再騙我了尉遲。」
他將她緊握的手指一點點掰開,再將自己的手指嵌進去,十指緊扣,情人間最繾綣的姿勢。
「明天再一起回家吧。」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