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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算了是什麼算了

    第416章 算了是什麼算了

    懸在心頭兩天的問題,終於得到答案。

    鳶也以為自己有心理準備,不會有太大的反應,看到幾步之外的小沙發,挪著腳步走過去,然而一坐下,就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再也站不起來。

    休息了一晚上,今天還是坐車過來的,一共走了不到兩百步,竟覺得累極。

    索性,她就放鬆自己徹底癱在沙發上。

    這間房不朝陽,此刻還不到中午,光線就灰濛濛的,鳶也抬起手去抓僅剩的一縷光,結果光從她手心裡消失了。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很久沒有看星星了。

    以前高興的時候,難過的時候,都要仰起頭看星空,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沒有再去注意,對星星的喜歡也沒有那麼濃烈,唯一剩下的習慣就是染星空色的美甲,這段時間太忙,美甲也掉得七七八八。

    原來一切都變了。

    在她知道,和不知道的時候。

    ……

    鳶也在房間裡待了很久才下樓,管家畢恭畢敬地說:「小姐,午餐快準備好了,那四個『家養的』也快到了,您先稍坐一會兒。」  

    「不麻煩了,人我也不需要了。」

    管家一愣,鳶也面上神情如常,語氣也像是開玩笑:「麻煩你跟蘇先生說一聲,我看過『家養的』檔案,排版做得很好,簡潔明了,年份、人數什麼都一目了然,整理這些的人該加獎金了。」

    管家記下了,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忍不住再追問:「就說這一句嗎?」

    「再說一句,」鳶也看著客廳里的水晶燈,那是鳶尾花的形狀,亮起來很漂亮。她語調很輕,「『算了』。」

    算了?

    什麼算了?

    管家不知道,但看小姐的側臉疏淡,莫名不敢再說什麼,低頭應:「是。」

    鳶也話畢便離開小莊園,管家從監視器里看著她的身影直到消失,才一頭霧水地給蘇星邑打去電話。

    蘇星邑在車上,窗外景物飛逝而過,接了電話只問怎麼了?管家說:「先生,剛剛小姐來過。」

    蘇星邑一頓。

    管家如實稟報:「小姐查閱了『家養的』檔案,還夸排版做得不錯,日期、人數都記得很清楚,讓您給整理那些的人加獎金。」

    專門去小莊園,只為查閱『家養的』檔案?蘇星邑清俊的眉心蹙了一下,並未在第一時間明白過來緣由:「還有嗎?」  

    「還說,『算了』。」

    明明還沒有明白鳶也的意思,可在管家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蘇星邑感覺自己心口疼了一下,再之後,才注意那段話的關鍵詞,日期,人數……人數……

    眸底有什麼搖曳了一下,他何等聰明,已然恍然大悟,原來她查檔案是為了這個。

    ……她都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蘇星邑驀地咳了起來,一咳就是三四聲,自從手術後他就再沒有咳嗽過,突然又這樣,嚇到了前面開車的安娜,她連忙要把車靠邊停下:「先生!」

    「繼續開。」蘇星邑低斥。

    安娜想也是,快點回家才能讓他好好休息,連忙將油門踩低加速,窗外的景色幾乎成了一串馬賽克。

    蘇星邑胸膛因為咳嗽而起伏的厲害,雙手搭在膝蓋上,頭微微垂下,碎發遮住了冷清的眸。

    這兩天她沒有跟他聯繫,連出了三千萬歐元的事情也不對他說,他就有所預感,她可能是知道了什麼?

    果然,今天她去小莊園就是為了求證。

    而且已經得到答案。  

    所以她的「算了」,是什麼「算了」?

    推波助瀾的事情就此算了?半年前說好的試試就此算了?還是他們之間的情分就此算了?

    蘇星邑臉色白,眼睫黑,忽然笑了一聲,是那種忍不住的笑。

    一個月前,鳶也在馳騁號上問他,為什麼要跟她一起回晉城?

    那會兒他直接帶開話題,因為他不敢讓她知道,答案就是他怕,怕好容易才得到的她,又要失去。

    結果一語成箴。

    安娜忽然說:「先生,那個人好像是小姐。」

    蘇星邑一下抬起頭,他剛從巴黎機場出來要去小莊園,現在就在巴黎的大馬路上,前面那個從斑馬線上走過的女人,不是鳶也是誰?

    他忽然有種重新抓住風箏線的感覺:「停車。」

    這裡怎麼好停車?前後左右都是車,他們夾在中間,突然停下,後面的車多半會反應不及撞上他們。

    安娜手忙腳亂,一邊打轉向燈,一邊把車靠邊,然而這條路車流量很大,一磨一蹭就用了好幾分鐘。

    蘇星邑一直盯著鳶也的身影,車一停下,他便快速下車追過去。  

    巴黎街道縱橫交錯,他隔著一兩百米的距離看到鳶也轉彎進一條街,然而等他追上去,那條街放眼看去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蘇星邑抿唇,繼續追進去,這條街又衍生出了好幾個岔口,他無從得知鳶也是進了哪個岔口?

    想攥在手裡的風箏線,還是斷了,風箏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蘇星邑立在原地,風從四面八方穿堂而過,他淺色的眸漸漸濃郁,剛才說什麼?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她又失去?呵,他又什麼時候得到過她?

    最開始的六年她早把他忘了,後來的十年她把他當成兄長,最近的三年如果不是因為雙胞胎留在羅德里格斯家,她怕是會把他疏離到點頭之交的位置。

    而在「試試」之後,他們表面看起來親近,可如果真的親近,她就不會連一個律師都要跟他計較,不會寧願惹他生氣也不願讓他陪她去尉公館,更不會自己培養手下……

    她有意無意地跟他拉開距離,動輒「謝謝」、「對不起」、「麻煩你了」,他說過很多次,不用那麼客氣,她笑著說好,一轉身自己去見了程董事長,自己操作了遊輪沉沒案,從頭到尾沒有讓他插手。

    她從來沒有依賴過他,她把『你我』分得很清。  

    她身心都不曾為他靠近,又怎麼算得上是他的?

    蘇星邑收緊了手,俊美出塵的臉上有自嘲的弧度,說到底,本來就是他乘她之危。

    當初她被埋在雪裡兩天,瀕臨死亡的恐懼剝奪走她所有理智,只剩下衝動的情感,他偏偏在那時候提「試試」,可不就是乘人之危,她是被他暗算了。

    到頭來,八年前,半年前,都是他在強求。

    可他已經放棄過一次,還要再放棄一次嗎?

    多不甘心啊。

    ……

    鳶也從小莊園離開,就讓司機把她送到購物街,她這次來巴黎匆忙,很多日用品都沒有準備。

    走過斑馬線的時候,她還在想小莊園裡的事情,她在房間裡待了快一個小時,在想該怎麼做?

    她其實沒有太多的心情,可能是經過兩天的沉澱,再多的震驚也都變得不那麼震驚;也有可能是這兩天接連知道太多顛覆她以為的事情,有點麻木,多上這一件也不那麼難以消化。

    她從沒想要去問蘇星邑,答案她已經心知肚明,問了有什麼用?哭訴譴責他對她的傷害?

    這就要來計較一下他到底是傷她多還是幫她多?  

    那十四年,她到底是承蒙他關照。

    所以想到最後,她就只能想到一個「算了」,那就算了。

    巴黎說小不小,面積在歐洲城市裡也名列前茅,但說大也不大,只有四分之一朝陽區的面積,但鳶也真沒想到,一轉彎,會看到尉遲站在賣甜甜圈的攤販前。

    男人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大衣,米白色調,在冬日陽光里,平白叫人想到溫暖兩個字,他原本是低著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察覺到她的,忽然轉過來,隔著五六樓的距離望著她,唇畔帶有一抹閒適的微笑。

    因為他這一笑,鳶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很疲累的心,突然就輕鬆了許多。

    尉遲長得好,是那種法國人都能欣賞的好,有一群七八歲穿迪士尼公主裙的法國小女孩在圍著他,他像是在跟她們玩什麼遊戲,看到她來,才把她們哄走。

    鳶也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朝她走來,最後兩米的距離,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隨便走走。」這裡離鳶也的公寓很近,他一大早就被她甩了,只能自己出來透透氣,免得妻沒追到,先被人氣死。尉遲看著她,「你從哪裡來?」

    鳶也沒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羅德里格斯家的小莊園。」  

    尉遲一猜就八九不離十:「找丹尼爾問八年前的事情?」

    鳶也抿唇:「沒有問,我心裡有數。」

    尉遲睨著她,也沒有多問,伸出一隻手,掌心翻了翻:「看這個。」

    鳶也莫名其妙,接著就看他打了個響指,一朵小玫瑰花出現在了手指間,她頓時就:「……」

    「不好看嗎?」剛才那群小女孩都驚嘆了。

    鳶也一副前輩的口吻:「四年前我就會這個了。」她還傳授給小秘書,兩人拿這個騙了程念想呢。

    尉遲也不尷尬:「剛跟攤販老闆學的,本想回去表演給你看,從你那裡賺一點表演費,去吃頓飯。」

    他將花簪在她的耳朵上,手指的指側順著她下顎線勾勒到她的下巴,冬日裡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涼意,他愛不釋手。

    「沅總,看了表演,可以請我吃飯嗎?」

    鳶也以前就知道尉總會演戲,沒想到他的戲癮這麼重,從在拘留所起就扮上,到現在還沒玩夠。

    她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心口:「你別跟我裝,那麼大個尉家,那麼大個尉氏,你沒錢?」

    尉遲抓住她的手指,順勢牽著她進了一家餐廳:「我現在確實身無分文,銀行卡,錢包,手機,都沒有,只能依靠你,你把我帶從監獄帶出來,又帶我出國,我說了,你得對我負責到底。」  

    他又無賴上了。

    鳶也悶聲悶氣地想,他這次還真用對招數了,她最沒辦法應對的就是無賴。

    她中午也沒吃飯,由著他帶上餐廳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家是西式餐廳,尉遲看她有點心不在焉,便做主點了幾樣她愛吃的。

    鳶也手肘擱在桌面上,托著下巴看著底下人來人往,她大概是忘了耳邊那朵玫瑰花,它藏在黑髮里,襯著白皙皮膚,一抹艷麗的紅。

    尉遲靠在椅背上看著,忽說:「蘭道不是真要把你刑拘起來,我找人問清楚了,她跟警署打的招呼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你留在巴黎。」

    鳶也一愣,馬上看向他:「怎麼說?」

    「警方證據單薄,但他們還是冒著得罪你的風險,向晉城警方提出刑拘你,又要你48小時內到巴黎接受調查,製造緊張的局勢,最後卻很容易就放了你,只要求你留在巴黎。」尉遲溫聲道來,「可見本來目的,就是把你引到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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