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被抽去一根肋骨
第184章被抽去一根肋骨
那場連綿了一整夜的大雨在此刻沒有起到一點作用,整片山林剎那間被投入火海之中。
蘇星邑離爆炸點非常近,立刻扭頭避開飛濺的火花和樹枝,又驀然想到什麼,再一下轉過頭,淺色的眸子也像被點燃一般。
鳶也……鳶也!
他身體剛一動,就被比伯抓住手臂:「不能過去了先生!」
火勢太大,平時深埋在土地里那些有害的無害的東西都被點燃,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惡臭,毫無防護的情況下,哪怕是久經訓練的人也扛不了多久,何況是身體不好的他!
而且比伯還聽到,遠處響起消防車的警笛聲,如果說木倉戰只是引起周圍小部分人的注意,那麼這場山火就是將整個巴塞爾半洲,乃至整個法國的視線都聚焦起來。
羅德里格斯家的家主不能和一場山火有關,現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比伯懇切地說:「您先走,我留下確認,無論鳶也小姐是否……,我都會給您一個交代!」
蘇星邑只一個眼神掃向他,在這滔天的火勢里透出森冷的寒意。
比伯原本被烤得滿頭大汗,這一眼看得他後背都涼了,下意識鬆開手,蘇星邑就越過他沖入火海。
無奈地一咬牙,比伯一邊用對講機聯繫山下的安娜安排好撤退,一邊追上蘇星邑。
火場裡濃煙瀰漫,哪怕蘇星邑戴了夜視鏡也沒有用,什麼都看不清楚,刺鼻的氣體鋪天蓋地地襲來。
他眯著眼睛,沒有看到一個人,正想再找一找,背後忽然有勁風靠近,蘇星邑立即側身躲避,一把軍刺堪堪貼著他的身體捅過去……是那個開炮的黑衣人!
四個黑衣人已經陸續被殺死三個,這個是漏網之魚。
他手裡握著一把菱形軍刺,盯住了蘇星邑,深深的眼窩像一匹化了人形的野獸,抱著同歸於盡的狠勁兒,大吼一聲衝上來。
蘇星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夜視鏡後的目光毫無情緒地凝著他,直到黑衣人衝到他面前,他身體才動起來,緊接著兩人就在濃霧裡連過數招,拳腳獵獵,都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黑衣人明顯低估了這位傳說中的家主,未曾想他的身手竟然這麼好,就在一個錯身時,蘇星邑抓住他持軍刺的手往後一扭,他本能地弓下腰,蘇星邑膝蓋猛地頂起,重重撞上他的下巴!
黑衣人悶哼一聲,尚來不及做出第二個反應,蘇星邑就勢將他的軍刺,從後背送入他自己體內。
「……」黑衣人呼吸一斷,蘇星邑鬆開手他就倒在了地上。
蘇星邑沒有再看他的屍體一眼,火場裡的氧氣稀缺,他壓著肺腔里的不適,一意孤行地進了火場深處。
火勢最大的地方就是那一炮打出去的地方,蘇星邑模糊地看到地上倒著兩個人形,心臟一縮,腳步不停,快步到了他們面前。
兩個人都只剩下殘軀,身體被火燒得幾乎沒有一塊完好,臉也毀了,只能依稀認出是一男一女。
紅色的裙子,纖細的身形……蘇星邑扭過頭,手扶住一棵暫時倖免於難的樹,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方才強行壓住的不適都在此刻翻湧出來,他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下去,咳到肋骨都在作痛。
肋骨,被人活生生地抽去了一根肋骨。
蘇星邑眸底有一抹紅。
「先生!」比伯找到他的身邊,見到那兩具焦屍,不再多說其他。
消防員已經開始滅火,山下要被包圍起來了,比伯沒有再耽誤時間,半扶半拖地將蘇星邑帶走。
蘇星邑回頭去看那兩具焦屍,那一角紅色的裙擺。
夜視鏡被熏得朦朧模糊,這麼大一場火也看不清。
……
地上有人動了動。
是那個被捅了一刀的黑衣人。
他瀕死之前,用最後一口氣,慢慢地抬起手,按住腰帶上的一個按鈕,至此他才徹底閉上眼睛。
直升飛機上的男人,俯覽著漫山遍野的火,把玩著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句信息……complete。
任務完成。
男人很滿意,只要那個野種死了,全軍覆沒也什麼可惜。
他不再耽誤時間,讓司機返回巴黎。
……
蘇星邑一上車,羅德里格斯家的車便飛快駛離巴塞爾。
車廂里咳嗽聲不絕於耳,雖然這是他的舊疾,但安娜從沒見過他咳得這麼厲害。
手忙腳亂地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藥,她倒在瓶蓋里送到他面前,蘇星邑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一拂,撞翻了瓶蓋,藥片全部滾落地上。
安娜錯愕地看向他,他放下了手,手指縫裡有了血。
蒼白的唇也像染了一抹胭脂,妖冶的紅。
「先生……」安娜眼神驚慌。
蘇星邑咽下喉嚨里的血腥,恍惚間想起十年之前,有誰在紙上一筆一划地寫下「蘇邑」兩個字,笑了笑,往中間加了個「星」。
「蘇星邑,比蘇邑好聽吧?」
她覺得好,所以他就改了。
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她到死都不知道,他不叫蘇邑了。
蘇星邑闔上眼睛,同一時刻,太陽在他們的前方,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5:30。
天亮了。
……
巴黎,那個風情的女人接到男人打來的電話,眸子閃了閃:「你確定,她真的已經死了?」
「確定。」黑衣人的本事他很清楚,既然發回信息說任務完成,那必定是死了。
女人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晨間新聞正在報導巴塞爾的山火,記者情緒激動地說著什麼,她沒有聽,只看那嘈雜的背景。
「有屍體嗎?」她問。
男人還在直升飛機上,道:「我留了人在山下,等山火滅了,他們會想辦法上去把屍體帶走。」
這樣女人就放心了,彎起紅唇:「好,等你回來,我們再慶祝。」
結束通話後,女人關掉了電視機,走到裡間……這裡不是莊園,而是一家私人醫院的套房。
她走向病床,目光柔柔地落在床上那個還睡著的男人身上,其實他也才四十幾歲,只是這段時間的病痛,折磨得他不成人形,原本英俊的相貌也脫了相,看起來,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她纖細白皙的手,先摸上床頭的呼吸機,再順著那條管子,一路摸到他的呼吸罩上。
她沒有做出什麼威脅他生命的事情,手一轉,幫他掖了掖被子。
她近乎溫柔地低語:「阿曄,你現在又只屬於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