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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又把他的酒杯倒得滿滿的。
“是啊,當時你還說要當一個作家呢。”艾森也笑了起來。
“有些愛好只能是愛好,如果把愛好當做了職業和追求那便是糊塗。”賀牛呷了一口酒說。
“看來我先前是糊塗的了。”艾森也抿了一口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夫尚且轉身可成佛,詩人改弦易轍亦當為時不晚。”賀牛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裡,邊吃邊說。他本想說艾森何止是糊塗,簡直是有些蠢笨了。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畢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呵呵,談不上什麼改弦易轍,只是想換個活法。”艾森也吃了一口菜。
“你怎麼現在想起來做編輯呢?”賀牛有些好奇。
“寫文字的走到窮途末路時,編輯往往是他們的唯一活法。如我。”艾森端起酒杯喝了小口。
“不,我倒是覺得編輯的工作很神聖,畢竟作品的發表出版與否直接掌握在編輯部門手中。”賀牛稍微有點不太同意艾森的看法。
“呵呵,這就叫神聖?這叫權利的絕對掌控。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我想這可能也是目前出版行業不太興盛的原因吧。”艾森幹了一個月的編輯後對工作流程基本已經掌握,也開始有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特殊時期嘛。”賀牛說。
“任何時期,民主都是正確的。”艾森認真地說。
“打仗的時候呢?戰場上訊息萬變,難道還要發揚民主討論的精神?這樣也行麼?”賀牛皺了皺眉,想這傢伙的執拗勁兒又犯了,他決定給他治一治。
“為何會有戰爭呢?我覺得大多數人都不太喜歡冒著生命的危險去為了一些看似高大上的利益而去賭博,如著名的兩希戰爭,便是因為頭領的一個女人而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廝殺。這樣的戰爭是多麼的盲目和可悲,但現在偏偏有許多人在歌頌。戰爭中,更多的人只是被無奈地卷了進去,他們沒有權利掌握自己的命運,因為他們的權利被一些人以法律或者武力強行剝奪,被剝奪的人往往被視為低等民眾或者群氓,於是高高在上的人便心安理得地任意地主宰他人的命運。這一切其實都是源於專制,所謂的精英主義其實也是一種專制,更加精明的專制,當這些專制走向一個極端的時候,這時戰爭便爆發了。”艾森並不認可賀牛的觀點,於是他滔滔不絕地反對著。
賀牛聽著艾森的長篇大論,想一個人的改變真的很困難,他所謂的換個活法其實只是換個職業而已。先前的艾森之所以在校園裡被稱為詩人,一方面固然是他寫詩確實不錯,另一方面其實也是譏諷,譏諷他不知變通,只知活在自己虛幻的世界裡。
第168章 越古老越珍貴
正如眼前的艾森,他所討論的,所思考的和他生活相關麼?他能改變的了麼?僅憑他個人的力量,看似深刻的思考就能讓戰爭消失?讓專制不再?當然不能。即便他活得再清醒,認識得再深刻,但得到的只能是更多的痛苦而已。
“艾森,你想得太多了,有些事情咱們只能接受。”賀牛好心地提醒道。
“是啊,改變是困難的,人類的每一步前進其實都是踏在累累屍骨上的,人其實是種非常執拗的物種。”艾森好像意識到了賀牛對他時不時出現的較真兒有些厭煩,在說的時候特意帶上微笑,以示只是隨便聊聊。
“好吧,你有理,我認輸。”賀牛聽他又說起了人類,提起了物種,頭又大了,只好投降認輸。
“隨便聊聊而已。”艾森舉了舉酒杯,示意賀牛乾杯。
“你其實適合當一個哲學家。”賀牛舉起杯子說道,話音剛落,便覺後悔,擔心又引出艾森的一番警世名言。
但這次賀牛並沒聽到艾森的警世名言,他聽到了艾森的笑聲,笑聲過後,艾森說:“現在能談哲學麼?對於哲學我們只能是學習和接受,但真正的哲學卻並非如此。虛偽,這個世界其實充滿了太多的掩飾和偽裝。權力偽裝成法律,金錢偽裝成財富,漂亮偽裝成美麗,成功偽裝成智慧,肌肉偽裝成了健康,科學偽裝成了先進。”
看著周圍的食客投來異樣的目光。賀牛覺得如芒在背。唉,我多這嘴幹嘛呢?賀牛隻能懊悔,於是他沉默地喝了一口酒,決定不再開口。
艾森見賀牛不再說話,多少有些意興闌珊,遂品嘗起了酒菜。他並沒注意到周圍人的奇怪,相反倒是有些高興,終於讓更多的一些人知道了需要知道的東西。
賀牛見艾森沉默下來,以為他多少意識到了別人目光中的嘲諷,便開玩笑地說:“布道者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思考。”艾森說。賀牛頭又大了,又開始懊悔了,於是他開始喝酒了。
艾森瞥了眼賀牛,笑了,說:“唉,什麼時候才能買套房呢?”
賀牛也笑了,說:“這才叫正常,別把自己弄得好像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呵呵,都正常了,世界就乏味了。”艾森嘆息著。
賀牛又開始喝酒了。
“要是能當上主編就好了。”艾森看了眼賀牛,笑著說。
“對嘛,這才叫人話,我相信你,別的方面你可能不太擅長,但是對於文字的理解和操控肯定高於常人。當上主編了,可要苟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