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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飄然而來,艾森只覺眼前一道亮光閃過。一雙白皙的手調皮地擋住了書頁,艾森抬起頭。
“你怎麼在這兒。”艾森有些意外。
“你都能來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呢?”黨一荷說道。
艾森呵呵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眼黨一荷手中的相機說:“你來拍照?”
黨一荷點點頭,然後邀請他當艾森做他的模特。
“我想沒誰會拒絕優雅的美麗請求。”他愉快地答應了,艾森很高興能夠被別人當做風景中的風景。
“等等,這是上次的醫藥費,謝謝你幫我墊付了。”艾森掏出老早就準備好的錢,他在心裡其實就早有預感,覺得肯定會在那個地方遇見她。
“醫藥費?”黨一荷好像有點納悶的樣子。
“哦,你是說那次啊。”她好像有點想起來了。
艾森有點小鬱悶,自己雖說不是玉樹臨風,但好賴也是一風度翩翩的帥哥,怎麼被人家無視到這種地步。“不僅貴人多忘事,看來美人也健忘啊。”艾森調侃了一句。
“呵呵,N久前的事了,誰還記心上啊。”黨一荷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你被人罵做精神病看你還如此灑脫麼,艾森心裡想,嘴上卻說:“本來上次就想給你——”
“好了,那就算這次的工錢嘍。”還沒等艾森說完,黨一荷便打斷了他的話。
“快點,我指望老師能推薦發表一期作品呢。”黨一荷催促道。
艾森只好放下這事,想日後有機會再說。
艾森有點佩服黨一荷的選景能力。蒼勁的古木,潔淨的陽光,斑駁的疏影,蒼老的石凳,的人,滲入心弦的古琴聲。
艾森按照要求擺好姿勢,他很驚訝她對於圖的構思能力。黨一荷每讓他做一次動作的調整,都讓他覺得和周圍的環境更加地融合在一起,更能讓自己放鬆。艾森曾經有一段時間迷戀過攝影,艾森認為攝影直接從生活中攝取靈魂的悸動,攝影的本質在於直接性,直接衝擊人的視覺,從而使靈魂發生震動的藝術。黨一荷顯然對此有著獨到的理解,能夠捕獲感動自己的細節,並將自己的感動賦予周圍的自然景物當中,使這些景和焦點形成有效的呼應,展現出自己的觀點。
艾森理解黨一荷的構圖目的,她是想表現人和自然的和諧,在和諧中凸顯思想的魅力。艾森儘量按照自己的理解配合要求做好每一個動作。她顯然很投入,跑前跑後從不同的角度拍攝著。
艾森隨著嚓嚓作響的閃光燈,舒緩的音樂托著自己緩慢地上升、上升,像浮雲漂在春風之中。艾森微閉著眼,任清風拂過,任陽光穿過,任時間流過。
艾森看見了莊子筆下餐風飲露的神女,看見了敦煌莫高窟里翩翩起舞的飛天,看見了佛於微笑中所拈的那枝荷花,看見了騎著青牛在風沙滾滾中絕塵而去的老子,看見了乘飛毯飄然離去的雷梅黛絲,看見了那朵在雪山之巔傲然怒放的雪蓮,看見了一隻雄鷹自天宇疾飛而下,看見了一隻猛虎長嘯於山林,看見了在滾滾硝煙中跪地長哭的悲涼和悽愴,看見了在午夜時分,徘徊於街頭的孤單身影。一片樹葉施施然自天而降,飄落下來,停在艾森的臉上。
黨一荷停止了拍攝,靜靜地站在一旁。這一刻,寧靜得優美。
她悄悄地留下一張寫好的紙條,轉身離開了。
艾森此刻飛翔在天之際海之涯。
一陣哄然的大笑聲在艾森的耳際響起,艾森睜開眼,是幾個衣著華麗的富二代,正圍著他笑。
艾森也笑了,“哥們,看表演總得給幾個錢吧。”
笑聲更加響亮了。
艾森看著那些名牌們,一本正經地說“從笑的音色來看比較像人,笑的內涵來看純粹是一哈巴狗,你們笑得比較有個性,但是老子不欣賞,滾。”
名牌們瞪了眼艾森,一個人怒氣沖沖地說有種再說一遍。
艾森毫不客氣地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那人捏著拳頭直接沖了上來,朝著艾森面門便是一拳。
艾森笑了笑,並沒動彈,對付這種溫室里的花朵,艾森很自信。
就在拳頭即將抵達艾森鼻子的時候,艾森右手猛然一伸,那人的拳頭便被艾森牢牢地手中。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那人臉憋得紅紅的,跟個大紅雞冠子一樣,見實在拔不出拳頭,又抬起腳向艾森踢來。
艾森右手一松,稍微往前一推,那人便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還不滾。”艾森拍了拍手。
那伙人忙攙扶起摔倒在地的同伴,灰溜溜地走了。
艾森拿起掉在凳子上的書,打開書準備繼續看時,卻發現裡邊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黨一荷的聯繫方式。
艾森伸了伸懶腰,感覺到臉上好像有別的東西,用手一抹,才知是口水。艾森明白了剛才那伙人笑他的原因,艾森為剛才出言不遜感到有些後悔,這種懊悔並沒持續多長時間,就像尊嚴在貧窮面前從不常駐一樣。
艾森準備繼續看書,但是他發現卻再也沒辦法集中精力了。書頁老浮現出那個她的清秀面容,這面孔卻不是乜曉琴的,而是方才離開的黨一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