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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賈的確是可惡,確實該被關起來,但是大家的血汗錢也來之不易,還請你還給大家吧。”艾森說道。
短褲先生的哭聲更大了一些,“娘啊娘,額對不住你,娘,你一定要撐住。老天呀,你就開開眼吧,你為何這麼不公,為何要這麼對待一個好人。你要收就收下我吧。”
短褲先生涕淚交下,讓人不忍直視。
艾森的話當然也就被淹沒在哭聲里了。
站在跟前的人便皺起了眉頭。
尤副行長一邊紅著眼圈一邊敲著邊鼓,“兄弟,是我對不住伯母,都怪我一時大意。”
短褲先生用手捧著臉蹲在車門前,大聲地哀嚎著。
艾森也開始忍不住地要表示一下同情了。
“大哥,不知伯母生的是什麼病?嚴重不嚴重?說出來大家也好給你幫幫忙。”小姐姐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位姑娘說的極是。伯母的病到底有多嚴重?你說出來大家不會不管,誰沒有父母?”尤副行長立刻接過了話題。
短褲先生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電報,抽抽噎噎地道:“電報都發來了,哪裡能不危急?”
艾森瞟了眼,電報上果然寫著“母病危速歸”五個字。
但他正要細看時,短褲先生卻很快地就把電報收了回去。
他為何這麼著急呢?電報應該有隱情吧。
就在短褲先生的手即將縮回口袋裡的時候,艾森的手動了。
於是短褲先生的電報便轉移到了艾森的手中了。
“你這是幹什麼?”兩秒過後,短褲先生反應過來,一把抓向電報。
“光天化日之下搶他人東西,簡直就是強盜做派!”尤副行長義正言辭地斥責著艾森。
艾森五指一縮,手自然成拳,電報便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裡。他這才不動聲色地反問道:“強盜?強盜會搶一張電報?這天下也該是太平到河圖出鳳凰翔的地步了吧。”
“未經他人許可,擅自奪走他人東西,難道不是搶麼?這位小兄弟已經夠可憐的,你還要雪上加霜,其心可誅。小兄弟,這點錢你拿去,權當是我向你陪個不是。兄弟姐妹們,大家幫幫忙吧,難得他這麼孝順。”尤副行長說著便把手裡拿著的錢塞進短褲先生的褲兜里。
短褲先生通地一下朝尤副行長跪下了,邊磕頭邊說:“好人啊,尤行長您可真是大善人。老天會保佑你一生平安的,多謝您了。”
艾森手裡拿著電報,一時愣在那裡,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小兄弟可不能這樣,趕緊起來。”尤副行長連忙彎下腰,伸手去攙扶。
短褲先生於是被攙扶起來。
場面於是變得有些溫馨起來。
尤副行長看了眼站在短褲先生跟前的人。他們都是方才買了美元的乘客。
他們頓時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尤行長沒有要回那兩千塊錢,反倒又給了一些錢。那麼他們呢?
這該怎麼辦呢?小英雄是不是有什麼辦法?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艾森。
艾森此時正在迷惑著,姓尤的給的是哪門子錢?他也搭進去了兩千塊,難道他一點兒都不心疼?這世上真有這麼善良的人?他是怎麼當上副行長的?倘若說資本家從頭到腳的每個毛孔里都留著骯髒罪惡的血,那麼血流的最多的便該是整日裡與金錢打交道的銀行家們了。雖然社會主義社會裡是沒有剝削的,但畢竟是市場經濟,利潤是生存的根本。銀行首先考慮的當然是投資的收回和效益的提升。銀行家們是很難擺脫這個註定的宿命。正如市場經濟是沒法擺脫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一樣。
可能這人私德不錯吧。艾森最後如是想。
小英雄這是在想什麼呢?那幾個人看見艾森並沒注意到他們不由地有些著急了。
“你最要感謝的是那幾個沒有向你要錢的人,他們才是你最大的恩人。”尤副行長開口說道。
“謝謝哥哥姐姐,謝謝您幾位的幫忙,哥哥姐姐們日後就是額娘的救命恩人,額在這裡替娘向哥哥姐姐們磕頭了。”短褲先生又把膝蓋挪向站在他跟前的幾人。
車廂里又響起幾聲通通的聲音。
那幾人尷尬地站在那裡,他們沒想到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為了短褲先生的救命恩人。
“這——”
……
車廂里繼續響著通通的磕頭聲。
“這——咳——”
……
磕頭聲停了一小會兒,接著又響了起來。
“咳,起來吧。不過——我們——”
“恩人,謝謝恩人,還沒請教恩人高姓大名,額回去也好為恩人燒香祈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各位恩人健康平安。”短褲先生沒等他們把話說完,又磕起了頭。
不對,倘若他們是一夥的,那麼尤副行長不要錢,甚至給錢便就合理了。給錢不僅是尤副行長轉移大家和艾森對於電報注意力的一種手段,借恩人之名將買美金的人牢牢地捆綁在道德的十字架上。
高人,絕對是高人。艾森不禁有些佩服眼前這個深藏不漏的尤副行長。
“咳——起來吧。”
短褲先生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但他很快又跪了下來,不過膝蓋卻是朝著車內剩下的乘客們,然後大聲地說:“叔伯們好,各位兄弟姐妹們好,還請你們再幫幫忙吧,額娘實在病重,還請大家成全一下額的孝心。額對大家的恩情將永世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