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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腳剛邁出門,毅哥便想起這百年不遇的好事得給夏冰匯報匯報。他便拿出手機,撥出了夏冰的電話。鈴聲響了許久都沒人接,終於在快要自動掛掉的那一剎那被接了起來。“啥事呢?正在上課呢。”聽筒里傳來夏冰壓得低低的聲音。毅哥只好說:“沒啥事,下課後再給你打。”他掛了電話後有點小失望,不過並沒持續太久。
因為沒過幾分鐘,夏冰便將電話回了過來。毅哥把文章即將發表的事情告訴了夏冰。夏冰卻並沒有出現毅哥想像中的高興,心裡不免有些不痛快。不過他也知道夏冰很忙,有次晚上十點多給她打電話她還在批改作業。去年夏冰在一所高中做了兼職老師。人一忙自然就很少關注其他的事情了。
毅哥也曾經發過幾篇,文,都是些省級學報,費用較低,有些還能免費。核心期刊他也曾試過,但費用驚人。毅哥曾給一個全國中文核心期刊發過稿,對方告知採用,但版面費就要交2400塊,那可是他三個月的生活費啊,又不能報銷,只好忍痛割愛。毅哥在接到用稿通知時罵道擴招,擴個鳥招,其實不擴招的話他說不定現在也許在某個工地混跡。他也只能是發發牢騷而已。
開題其實就是確定下學位論文的題目,簡單地介紹下論文思路。毅哥在圖書館查了些資料,整理了自己的思路。雖然毅哥知道開題多少有些流於形式。畢竟馬上面臨著要找工作了,生存第一嘛。
大家並沒怎麼著急,反正有老闆撐著呢,大不了問導師要一個題目就是了。一則省事,二則加深師生感情。
第140章 東邪的關心
毅哥不想這樣做。當然不是因為可能是自己的最後讀書生涯,毅哥覺得人的有些想法非常搞笑。只憑時間來衡量事物的價值和意義,於是“第一次、最後一次”便莫名其妙地尊貴無比。毅哥實在不能理解那種把第一當作盛大的節日或儀式來紀念的行為,他從這種行為背後看見了人可笑的虛無和虛偽。
在他看來時間僅僅是一個物理概念,不具有任何社會意義。時間不會帶給你意義,時間也不會使任何事物增值。萬物的意義在於自身。時間只是承載他們的一個竹筏而已。反觀現在時間成了衡量價值的一個標尺,毅哥覺得很好玩。
毅哥認為文學研究的核心作用是批評。批評在他看來就是讓通過自己的建議幫助作家更好地寫出作品,毅哥很贊同古羅馬的著名批評家賀拉斯說的一段話:“我不如起個磨刀石的作用,能使鋼刀鋒利,雖然它自己切不動什麼。我自己不寫什麼東西,但是我願意指示(別人):詩人的職責和功能何在,從何處可以吸取豐富的材料,從何處吸收養料,詩人是怎樣形成的,什麼適合於他,什麼不適合於他,正途會引導他到什麼去處,歧途又會引導他到什麼去處。”
他曾經為這個問題和賀牛發生過一次爭論,賀牛認為批評家純粹就是一剝削者,而非愛護者。批評的職業化是文學的倒退,而非進步,批評是食腐者。由此賀牛推論出,中文專業博碩士點的興盛和批評學院化職業化是一個社會的悲哀,是這個文學走向淪落的徵兆。毅哥認為恰恰相反,文學遭到商業文明的流放,這時就需要有守衛者來捍衛和撥正文學,是文學覺醒的標誌。那是在上學期夜談時無意中提到的話題。為此鄧廣昆還向他倆抗議過,說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因為他們爭論時都有些激動,聲音便免不了有些大。毅哥事後想想賀牛其實說得不無道理,雖然這樣他依然願意認真地寫一篇屬於自己的學位論文。
毅哥這一段時間幾乎都泡在了圖書館,大量地著。毅哥認為論文的基礎建立在資料的搜集整理上,在他看來論文的真實無非就是資料的真實。毅哥已經把大致的寫作範圍定了下來,就是當代文學,雖然在學術界當代文學像一個棄兒一樣被人忽視。但是在毅哥看來,學術的生命力在於直面現實的精神。毅哥模糊的思路隨著量的增多,也慢慢地清晰起來了。毅哥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為何當代文學越來越缺乏銳利的批判思想,頂多的就是清末流於表面以揭露為目的來換取市場許可或者國家榮譽的一些黑幕作品。自五四以降,幾乎貫穿著新文學的批判精神幾乎消失殆盡,人性的衝突和和諧很少在文學作品中被淋漓盡致地體現和表達。毅哥或多或少地對當代文學產生了一絲失望,他認為當代文學喪失了自己的靈魂。毅哥希望自己能夠找到當代文學迷失的原因,從而為當代文學的健康發展獻上自己的力量。毅哥陷入了深深地思索,是政治綁架了文學,還是商業謀殺了文學,還是政治和商業的合謀,或者是傳統思想流毒的影響?這其間的路線呈現出何種狀態?毅哥決定認真地梳理下自己的思路。毅哥覺得渾身精神充沛,像是發情的公雞一樣鬥志昂揚。毅哥經過一天的思索,終於整理出來了自己的思路。
這天他懷著興奮且自豪的心情找到了東邪。他想讓東邪看看自己在哪些方面還需要補充和完善。東邪就是他的導師,據說在女性文學研究方面很有功力。東邪對他挺好的,對他的生活很是照顧。
那是一個寒冷的早上,學校已經放假了。大多數同學都已經離校了,他們寢室里只有毅哥一人了。毅哥因為火車票買的比較晚,還不到走的時間,大家都知道春節臨近時的車票像好心情一樣難求。那天早上,毅哥照舊起得很早,穿了一件薄棉襖,沿著操場跑了五圈,便準備到圖書館去。圖書館在假期時間是分時間開放的,這天恰好開放。就在這時,毅哥的電話在褲兜里嗡嗡地響起來。他接了電話,原來是東邪約他見面。他想可能是東邪問他這一學期的學習情況吧,毅哥心裡並不忐忑。他還有幾分高興的心情在裡面,東邪終於比過去的老師敬業一些了。雖然自讀書伊始,很少有老師主動約他談話,大抵老師很忙,他這樣想。除了上小學時間有幾位老師找過他,可那是為了要補交學費。他來到了東邪說的辦公室,東邪已經在裡面了。東邪招手讓他進去。果然東邪問了他一些學習的情況,他一一作了回答。窗外刮來一陣冷風,毅哥不由地打了一個哆嗦。東邪和藹地望著他,柔聲細語而又略帶責備的語氣說:“怎麼穿這麼單啊?”那聲音是一星溫暖的火種,引燃了毅哥那片寂寞而且荒涼的內心,同時也溫暖著辦公室里冰冷的空氣。毅哥的鼻子一酸,一滴眼淚差點奪眶而出。“沒事,不冷。”毅哥的喉里略帶些哽塞。冷風像是一隻溫暖的手,撫著毅哥。毅哥的內心充滿著溫馨。冰冷的凳子這時好像也暖和了不少,母親溫暖的笑容從毅哥遙遠的內心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