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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臉質問曉琴?你為她付出過多少?做過多少事?犧牲過多少?”賀牛連珠炮一樣地說著。
他曾在冬日裡為曉琴脫下外套給她披上,曾在她難過時遞上紙巾擁她在懷,曾為她排隊打過飯,曾在圖書館裡替她占過位子,曾節衣縮食只為給她買一件她喜歡的外套……
他和曉琴相識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眼前。那時,這些都是他曾愛她的表現。但僅這些就是愛嗎?是犧牲嗎?愛果真是這麼簡簡單單輕而易舉?你愛她什麼?愛她的溫和?愛她的容顏?愛她的俏皮?愛她的純潔?愛她的執著?可是為何關於這些的記憶是如此的模糊?她的溫和,她的俏皮,她的純潔,她的執著為何只是像老舊的照片一樣斑斑駁駁?
難道自己真的只是在愛她曾經的容顏?或者說只是青春年少時的生理衝動?可知道那句謊言時,自己為何會痛徹心扉,疼痛至今依然在腦海里徘徊?是關於自己的臉面尊嚴,還是替她難過傷心?若是,會單單因為一句謊言就能讓自己不再相信曉琴?真正的愛情會簡簡單單地敗給謊言?
“愛,還是不愛?”他依然喃喃自語著。
“你不配曉琴,你不配!”
“為什麼我不配,你配麼?你自己都整日裡為生計而提心弔膽,難道你就配曉琴了?”艾森的矛盾一下轉化成了怒火。
“你不配,你這個自私透頂的東西。”賀牛又指著艾森罵道。
“你配?那你為何還讓她獨自承擔風雨?為何不讓她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艾森反駁道,但話一出口,他知道了自己的確是一個自私透頂的人。這些年,他也沒有試圖理解過曉琴撒謊背後那顆痛苦的心;他也沒有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站起來,為讓曉琴擺脫那種屈辱命運而奮鬥;他只是像個廢物一樣把自己所謂的痛苦轉化為文字宣洩出去,還把那些句子自詡為詩歌!
“是的,我是不配,但是我知道自己不配,知道自己不配!但你呢?你不過是陶醉在一個虛假的光環中的以此為榮的廢物罷了!”賀牛紅著眼,嘶聲喊著。
“詩人?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艾森頹然地低下頭。
“我是一個廢物,一個廢物!!!”艾森忽然怒吼起來。
砰,艾森的門直接被踹了一腳。
“媽的,再踹一下?”艾森一下站了起來。
“大半夜鬼嚎些什麼!”一個厭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接著,門又通地一聲響了一下。
艾森衝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一拳直接搗了過去。
“媽的,吵人還要打人!”話音未落,艾森的臉上也挨了一拳。
“老子不是廢物。”艾森又揮出一拳。
“你不是廢物,你是神經病。”艾森的臉上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誰是神經病?”賀牛晃著身子也來到了門口。
“大半夜的鬼嚎,不是神經病是啥。”門口那人並沒退縮。
“老子喜歡吵,關你屁事。老子還要吵一整夜,媽的!”賀牛一嘴的酒氣,衝著那人喊道。
“再吼一聲?”好幾個聲音同時從樓道里的門內傳來。
“媽的,老子喜歡吼。”艾森扯著脖子喊道。
一陣門被打開的聲音。
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
賀牛和艾森躺在門口。
“媽的,你賤的慌。”賀牛說。
“媽的,你也賤的慌。”艾森也說。
“媽的,你傻的慌。”賀牛說。
“媽的,你也傻的慌。”艾森也說。
“哈哈,沒錯,我倆都是犯賤的大笨蛋。”倆人異口同聲地說。
倆人攙扶著站了起來,倆人走進了屋,倆人橫在單人床上。
天已放亮。
倆人醒了。
“兄弟,我真的不配曉琴。”艾森睜開了眼。
“兄弟,我更加不配曉琴。”賀牛也睜開了眼。
倆人又陷入了沉默。
“兄弟,你是一個傻瓜。”艾森張開了嘴。
“兄弟,你也是一個傻瓜。”賀牛也張開了嘴。
倆人異口同聲地笑了起來,但這笑聲里充滿了苦澀。
“你倆都是傻瓜。”門外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艾森和賀牛一下蹦了起來,但又坐了下來,都耷拉著頭。
“開門。”外面的那個女人說。
艾森終於站了起來,走向門口,手搭在門插銷上,但門還是在關著。
“開門。”女人的聲音里有了些擔憂。
艾森動了動手指,插銷並沒被抽出來。
“開門。”女人的聲音著急了起來。
門終於打開了。
“曉琴。”艾森低著頭說。
“曉琴。”賀牛站起來也低著頭說。
“沒死就好,拿著。”乜曉琴把手裡的早餐遞給艾森,轉身走了。
艾森拿著熱乎乎的早餐,一滴眼淚滑過眼眶。
賀牛怔怔地看著乜曉琴的背影。
“吃吧,別再讓曉琴冷了心。”賀牛忽然很疲倦,轉身走了。
“大牛,早飯。”艾森叫道,低頭一看,卻只有一份。
他的眼淚又再次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