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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檢查了一下,發現果然如此,先是被火燒,又是被水浸,這木甲的材質依舊堅韌如故,僅僅有被火燒破的痕跡。
似乎它只怕火,就算再被水泡幾百年也不會有問題一樣。
「走,跑掉的那個人臉蜘蛛,興許會帶我們去找到這地宮的秘密。」墨窮單臂提起英飛,令一隻手帶著金錘朝著地宮深處追去。
「誒?那個木甲獸不是朝那邊跑的嗎?」英飛楞道。
「聽聲音,它現在位於這個方向。」墨窮說道。
木甲獸行動時確實聲音很大,不過那人臉蜘蛛已經跑遠了,英飛只能朦朧地聽到一點聲音,卻也分不清方向,畢竟地宮回音很容易混淆。
不過他想著,墨窮身體素質這麼強,或許聽得清吧。
兩人一路追著,很快來到城牆邊緣,他們這才知道剛才那片城郭不過是地宮的一部分。
穿過這面的城門,裡面還有個深邃的石窟。
兩人進入石窟,已經能清晰地聽到深處傳來嘎吱嘎吱的迴響。
「你看,石壁上有字。」英飛拿燈照道。
墨窮看去,就見石壁上左右每隔一段距離,都會刻著小篆。
小篆墨窮只是略懂一點,不過英飛卻是專業的,立刻讀出。
「吾有天志,譬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輪匠執其規矩,以度天下之方圓!」
墨窮點頭,這句話算是天志中最有名的一句,於是說道:「那後面這半截,應該就是『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了吧。」
「對……但,但不止……」英飛愣愣地看著石壁。
「不止?哦,那後面還有……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書,不可勝載……」
英飛搖搖頭,墨窮錯愕,不是?
「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中者得天下明法以度之,不中者度之不得明法以天下,非理也。」英飛喃喃道。
墨窮怔怔地看著石壁,心說我背得是假《墨子》嗎?
是也,非也那裡是有記載的,但後半截沒有記載。
「我掌握了天志,就像是輪匠掌握了規矩,可以衡量天下萬物的方圓。這講的是公理……」墨窮說道。
「符合的是對的,不符合的就不對。在《墨子》里到此為止,這句話應該講完了。不過在這裡,它還有後半句……」英飛道。
墨窮嘗試翻譯道:「符合的可以用已知的去衡量,不符合的東西去衡量它,不求它的道理能適用於天下,因為它……無理?」
「最後的非理也,是『不是公理』的意思。」英飛說道。
墨窮感慨道:「真貼切啊,墨子把『法』分成了兩種,一種是天下之明法,一種是非天下之明法。」
「天下之明法,適用於天下,那是公理。但對於『不中者』,度之不求明法以天下,因為從它身上總結出的方法根本不能適用於天下萬物,僅僅只適用於那個東西自己!它不是公理。」
這裡所說的不中者,分明就是收容物!
墨子對於收容物的研究非常深刻,總結得也非常精煉。
……
第二百八十章 墨家收容所
在這石窟甬道中,兩側石壁都是墨子之言。
因為墨家早早沒落,千年來逸散的典籍無數,所以在這墨家地宮中,竟有許多從未見過的名篇。
墨窮和英飛一路看過去,震撼地發現墨子對於收容物的理解已經不亞於當今的藍白社。
「利於人者謂之巧,不利於人者謂之拙,中者常兼利於人,不中者常體利於己,非理之拙,天下人以為之巧,殆矣。」
墨子知道收容物獨一無二,稱其為『不中者』,或者說『非理者』。
明確指出收容物的理,不是天下公理,教導弟子一定要明辨天下之理與非理之理的區別。不要把收容物的道理,當做了天下至理,那是非常危險的。
墨子喜歡用『兼』、『體』來劃分道理,也喜歡給事物下定義。
他定義對人有好處的才是巧,自然規律是可以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而收容物常常對個體有好處,卻不兼利於天下,若天下人覺得那是巧,就危險了。因此不可以宣於世人,這不是公理,否則世人拿來利己,則天下危矣。
可以說,這思想跟藍白社簡直一模一樣。
藍白社也是認為只有適用於天下的才是好的,收容物的特性是孤立的,只可以特定地用一用,最好別用,若是濫用必然很危險。
也正是如此,魔法仙術什麼的,藍白社反而希望它們存在,因為那和科學一樣,都是普世的公理,都是人人可學,人人可用,且能可持續發展的東西。
就算可控地利用收容物,也更喜愛普及型的效果,比如空氣牆,以及本來就通用的黑科技。
而在墨子這裡,他僅僅用兩個詞,就做到了對自然規律與絕對特性的辨認:兼利、體利。
前者是利於天下的大巧,後者或許對個體有好處,卻大害於天下。
看到後面,墨窮和英飛驚訝地發現,墨家暗地裡還是個收容組織!
他們早在兩千年前,就提出了口號:必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石壁上,不僅記載了墨家的思想,也記載了墨家多次平治邪亂,搗除淫祀。
「確實,墨家多次除滅淫祀,經常見到那些殺人、淫邪的宗教祭祀就剿滅……明明他們自己是個『明鬼』的學派。」英飛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