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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清楚,蒙軍對讀書人也是絲毫不客氣的,攻克長沙時,嶽麓書院被上下屠了個乾淨。
當然,南人如果直接投降的話,或表示順服的話,還是有活路的,可問題是,江城深知自己和蒙軍是語言不通的,別說蒙軍,他和漢軍交流都費勁。
這種情況下,他就算想法兒讓敵人知道他順服,恐怕也不會被當一回事,對方直道這連個話都不會說的人是個什麼東西?
「要不把舌頭割了,裝啞巴?」江城看著地上的斷刀,想心裡發發狠。
可是看著層次不齊有各種缺口的斷刀上,那許多爛掉的腐肉和污血,直教人心裡噁心。
「不不不,我不說的同時,我也聽不懂啊。」
江城很快打消念頭,隨後發現,他和四周屍體的裝束不一樣。
軍裝不談,他和地上一看就是農民的裝束差別不小。
「對了,我挑的好像是士人的衣服……」想到這,江城連忙想把身上的士人裝束給脫了,暗想挑衣服時,選這麼一套宋人服飾簡直扯淡。
這衣服真不是隨便能穿的,太平時候穿了恐怕都會惹禍,何況這時候,他裝成下里巴人更好些。
「這裡正好有平民的衣服,上頭又髒又有血,我換一身假裝流民。蒙軍現在調動密集,忙著匯合,看到我孤零零一個,想來不會為難我。」
江城連忙去扒地上死屍的衣服,然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瞥見後方有滾滾煙塵而來,竟是一隊騎兵要從他這路過。
「靠!」
江城這時候再趴在地上裝死已經晚了,對方肯定已經看到他這唯一站著的人影。
來不及扒死人衣服了,江城靈光一閃,想到流民顛沛流離,連套衣服都混不上很正常,脫光上衣,下身褲腿一卷,不穿鞋,不就像了?
他一邊瞧著蒙軍騎兵的距離,他看不清對方的裝束,那對方自然現在還看不清自己的裝束。
江城連忙趁著這時間脫自己的衣服,可是弄了半天,除了把靴襪脫掉以外,竟是怎麼也解不開自己這身衣服。
「誒?從哪脫來著?」
他急得滿頭是汗,他穿得時候就麻煩的很,因為這邊是冬天,一層疊一層穿得又多,他勉強解開了最外面一層,就浪費了很多時間。
眼看著蒙軍逼近,江城又發現脫光不行,因為一擼袖子就瞧到自己白得扎眼的皮膚。
這白花花的身子,細皮嫩肉的,別人說不得還要盤問他是不是流難的權貴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江城苦笑,乾脆把衣服再系好。
蒙軍小股騎兵已到近前,就見他順勢一跪,雙手高舉,立在道旁。
江城呼吸緊促,直接跪地投降,自然是知道跑不脫的,若是跑可能反而引來追殺,此刻順從地跪在路邊,也許不會管他。
果不其然,他聽到蒙軍一陣扎耳的笑聲,打馬從他面前如風般掠過。
還真的不停下!
江城驚喜,看著面前掠過的騎兵,只盼著他們趕緊走。
然而一連已經過去七八騎後,卻見一道馬鞭狠狠甩來,啪得一聲砸在他臉上,頓時疼得他滿地爬。
他又聽到一陣笑聲,打眼望去,打他一鞭子的蒙元騎兵已經衝過,似乎只是順手罷了。
接著,這隊騎兵末尾的一人見他疼得打滾,竟故意微微偏馬,從他身上踏過。
不過畢竟是臨時起意,馬蹄只踩到江城的腿。
即便如此,這一下也是疼得他當即嚎叫,直感覺馬蹄深陷進去,把肉都踩爛了,骨頭也給踏斷。
江城在地上痛得慘叫連連,這隊騎兵卻一刻也不停,似乎很急,如風一般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不過是順手給了他一鞭子,又踩了一馬蹄,直教他在這痛不欲生。
「媽的!我日你……」江城痛得發汗,雙手死死箍住大腿,那裡已經鮮血浸透褲子和衣擺了。
他破口大罵,怎麼難聽怎麼罵,似乎這樣可以減輕疼痛。
一邊罵,他也不忘包紮,一些個急救措施他是相當精通的,高中就會了,大學時更是系統地學了還考過。
只見他很快就用上衣中層的乾淨布把腿給包紮的好好的,並把和皮肉粘在一起的破布給割下來,然後還切了兩塊破爛的裙甲片一塊纏繞,固定住骨頭。
做完這些後,他累得滿頭大汗,也罵累了,躺在地上頭髮暈。
他一邊休息,一邊想接下來的出路。
被這麼一打,他咬牙切齒,心裡恨極,一度興起了驅虜救世的『大志』。
通過這一次他知道,散布於粵省的各處部隊大多都趕著去崖山,蒙軍統帥召集主力,要和宋軍最後打一場決戰。
若不如此,剛才他投降估計也很難活,儘管大部分其實對他沒有殺心,但只要其中一個人有,就夠了,人家順個手就能弄死他。
「可是,這場決戰,宋軍必敗的……」
江城知道這是遊牧民族的黃金時期,崖山就算贏了也沒有用,頂多殺回來再偏安個一省兩省之地。而蒙元坐擁廣袤國土,別說輸這一場,就算再輸幾場也不動搖什麼,東征扶桑,連敗三場,又能如何?
他躺在這,剛燃起的大志,又搖搖欲墜,怎麼想都覺得只能當順民。
江城在這胡思亂想,卻沒有注意到,一支數量龐大的步卒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並浩浩蕩蕩地到了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