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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服”又叫“金花服”,是仿照英國宮廷內的式樣用黑色呢子縫製的由於當時正值冬季,所以用的是黑色呢子,其他季節該用什麼樣的料子那就不得而知了。。上身採用了西洋大禮服的樣式:前身僅及腹部以上胸部以下,後身長過臀部,胸襟上滿是一橫排一橫排凸起的金繡,既不開縫也不系鈕扣。下身是西裝褲,兩側各繡有一條金線。帽子扁扁的,樣式和土耳其式帽子相仿佛,上面飾有一大溜黃色的絨毛。前面已經談過,四哥等5個人曾經穿著“皇子服”合影。合影時,他們身上還佩著金色的綬帶,綬帶下端懸著佩刀。所有這些,各人都沒有什麼不同。所不同是胸前部分的金花,五哥和二哥的是麥穗形的,其他弟兄的是牡丹花形的;還有帽子上的絨毛,五哥和二哥的是從前到後長長的一大溜,其他弟兄的則沒有他們的那麼多、那麼長。聽說,所有上面已經做成了的服裝,都是由當時最大的綢緞店“瑞蚨祥”承做的。
一妻九妾
我父親的家庭情況,可以說是舊時代里封建家庭的一個典型,他有1妻9妾,17個兒子和15個女兒。此外,還有幾個兒媳和一些孫子、孫女。家中還有管事的、帳房、男女教師、中西醫生、廚役、裁縫、花匠以及男女傭人,跑上房的和跑各房的老媽、丫頭等等,總計有幾百個人。這麼多的人一切都要以我父親為中心,服從他的命令,聽憑他的擺布。他們的榮辱沉浮,全由我父親一人決定。他的家庭主要成員——1妻9妾的命運,是很能說明問題的。他們之中有的是寵擅專房,有的被打入冷宮。這些人的命運,完全由他個人的好惡來決定。至於他的好惡,到底有些什麼標準,那就很難說了。
他的原配于氏,就是因為偶然的一句話,弄得他不高興,以至牢記在心,從此冷淡相待,成了一個主婦“牌位”。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她是河南省鄉間人。她的娘家在鄉間雖是一個有錢的人家,但是她卻沒有讀過書,不認識什麼字,也不大懂得什麼規矩和禮節。我父親和她結婚的頭一兩年裡,感情還好。有一天,我父親看到她經常喜歡系一條紅色繡花緞子的褲帶,就和她開玩笑說:“看你打扮的樣子就像個馬班子河南人稱呼妓女為”馬班子“。。”她並不認為這只是夫婦之間的一句玩笑話,卻反而譏諷地說:“我不是馬班子,我有姥姥家。”她說的這句“我有姥姥家”的話,意思是說她是有娘家的人,也就是說她是一個明媒正娶的大太太,而不是沒有娘家人的姨太太。我父親由於自己的生母正是一個姨太太,因此認為這是她有意揭他的短處,一怒之下,從此不再和她同房。所以她在生了大哥克定以後,也就沒有再生其他子女。我父親做官以後,一直把她撂在項城鄉下。後來我父親在山東巡撫任內派人迎接我的祖母劉氏,她才隨我祖母一道來到濟南任所。自從我父親把她接到任上直至後來到了北京,我父親始終只是在名義上承認她是家庭中的主婦。他既不讓她管家,也不和她同居。實際上,使她成了一個主婦“牌位”。不過,我父親表面上對她還是客氣,就是到了中南海以後,他也總是按著歷來的習慣,隔個3天、5天,就到她房中坐一會兒。他倆在見面的時候,我父親一定先問一句:“太太,你好!”她也一定回答一句:“大人妻妾們一直稱呼我父親為大人,直到洪憲帝制時期也未更改。,你好!”接著,再隨意談上幾句生活上的閒話,就結束了這照例的一次會見。
有一次是陽曆年,各國公使和夫人先後來到總統府給總統賀年,隨後還照例要給總統夫人賀年。她平常在家庭中雖是一個主婦“牌位”,但在這樣的外交儀節中,我父親還是不能不讓她上前的。這一天,她穿著紅外褂、紅裙的禮服,接受外賓們的祝賀。不料正在儀式進行當中,忽有某一國的公使走上一步,到她面前,要和她行握手禮。她當時不明所以,大為驚慌,立刻把身子一偏,口裡發出“嗯”的一聲,將雙手縮回背後去了。這時候,公使一看總統夫人神色有變,動作不同尋常,不由得僵在那裡,最後只好同著公使夫人匆匆退了出去。我父親聽到這些情況,就規定以後凡遇接待賓客,需要她出場的時候,就讓二姐、二哥和我陪同出場,由我們在旁代為照料問答,不讓她自己再說一句話,也不讓她再有什麼特殊動作,以免再出現其他笑話。從此,每逢遇到這種場面,她就更是一塊地道的“牌位”了。
我父親在前後兩個階段里所最寵愛的是大姨太太和五姨太太。前一階段里寵愛的是大姨太太蘇州名妓沈氏。由於她在我父親落魄無聊的時候對他有過恩情,所以我父親在朝鮮做官期間,就把她接到朝鮮,把她當做“太太”看待。我父親不但讓她管家,還把帶到朝鮮去的大哥克定交給她撫養。所以從大哥以下,所有的我們兄弟姐妹們都稱呼她為“親媽”。“親媽”這種叫法,是僅次於“娘”的一種稱呼。我父親竟讓自己的兒女們這樣叫她,也就可以看出他對她的寵愛之深了。在當時的一些外交場合中,她同樣是以我父親的“太太”的身份出現。在她的手裡,我父親還娶進二、三、四3個姨太太。事情是這樣:我父親原定娶朝鮮李王妃的妹妹金氏一人為妾。可是,在金氏嫁過來的時候,還帶來兩個陪嫁的姑娘,李氏和吳氏。我父親就一併收她們為姨太太,並按她們年齡的大小,排定李氏為二姨太太,金氏為三姨太太,吳氏為四姨太太。還因為這3個人都是在大姨太太手裡娶進來的,所以我父親就讓大姨太太擔負教導她們的責任。直到我父親回國在他升任山東巡撫的時候,才把我娘由項城老家接到濟南任所,也才把她那塊“假太太”的招牌給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