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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也仍然無濟於事,反而招來更大的反感。在這種千夫所指的情況下,即使平日殺人不眨眼的大特務趙秉鈞,也不免心驚肉跳,坐立不安。他一面向新聞記者發表談話,說他跟宋教仁如何要好,外間謠言之來,真不知從何說起;一面向袁辭職。畢竟袁比他更加狡獪,認為此時辭職反而證明心中有鬼,因此勸他說:“不妨告個假兒,我叫芝泉代替你的職務。”於是趙改辭職為請假,袁派陸軍總長段祺瑞代理內閣總理。(《袁世凱演義》)
第四節以段祺瑞為總理
四月二十六日,袁又擅與英、法、德、俄、日五國銀行團定善後大借款英金二千五百萬鎊條約,以客卿監督鹽政,未經國會通過。國民益怨政府之倒行逆施,弁髦《約法》,反對之聲,如潮而起。五月一日,趙秉鈞辭職,袁乃以段祺瑞為國務總理。袁既專制自為,且得巨款供其設置,陰謀益得循已定之步驟而漸進。偵知南方各省將起而相抗,於是先發制人,北洋勁旅,陸續南下,先後免江西李烈鈞、廣東胡漢民、安徽柏文蔚三都督職。五月廿四日《時報》載北京專電“表總統令傳語國民黨人”云:
現在看透孫、黃,除搗亂外無本領。左又是搗亂,右又是搗亂。我受四萬萬人民付託之重,不能以四萬萬人之財產生命,聽人搗亂!自信政治軍事經驗,外交信用,不下於人。若彼等能力能代我,我亦未嘗不願,然今日誠未敢多讓。彼等若敢另行組織政府,我即敢舉兵征伐之!國民黨誠非儘是莠人,然其莠者,吾力未嘗不能平之。語時有梁士詒、段芝貴、曾彝進三人在座,梁囑曾以個人資格往告國民黨人。袁謂:即說是袁慰亭說的,我當負責任云云。(下略)
五月二十九日,《時報》載袁與《大陸報》訪員之談論一則,頗可與袁日後行事相對照,茲錄下:
日前《大陸報》訪員彌勒君訪袁總統於三海,問答之間,頗關緊要,而於政治一方面,尤為注意。彌君先詢治國政策,袁總統謂第一步須組織正式政府,使國家日見強盛,而以和平政策對付列強。又詢問主張何種政體?袁總統謂自以共和政體為主張!蓋共和既已告成,而又欲適用他種政體,其愚孰甚!彌君又問,近有人評論總統並不實心贊成共和,擬復君主舊制,有是事乎?袁總統謂予知此種謠傳,自不能免;然既為公僕,豈能逃誹謗乎!此種問題,當留之以待後人之解決。余既為民國辦事,必當盡余之能力,以求民國之成功!倘有破壞之危險,決非自余而生,必由於一般暴徒,以破壞國家為主義者也。彌君又問,有人謂總統欲仿效拿破崙信乎?袁笑謂余欲為華盛頓,非拿破崙也!華盛頓為歷史中最有名人物,建造自由國,余何故欲為拿破崙而不為華盛頓乎!彌君又詢問,現在中國最要之事為何?袁謂對內對外均以和平,此為最要之事。彌君又問,第一須改革者為何事?袁總統謂改良幣制,訂定賦稅規則,開拓國內富源,俾人民得以日見昌盛。人民昌盛是為立國之本。彌君又詢問,此次反對中央,欲為第二次革命之情形。袁謂此種人已有革命習慣,無建設思想,無實地經驗,不識中國大勢之真象。然人民必不助其所為。大概此種人可分為兩種:第一種已得政府酬報或官職而不滿意者;第二種尚未得政府酬報或官職者。彌君又詢問,總統對於國會之希望?袁總統謂國會議員,均由人民選舉,以助正式政府成立。余甚願國會助余早日建設政府雲。
第五節起兵之討袁
七月十二日,江西都督李烈鈞起兵討袁,軍於湖口。江蘇、安徽、廣東、福建、湖南相繼宣布獨立。然袁先有準備,軍事布置與其能力,非滿清之窳弱可比;而討袁軍起過遲,坐失時機,揭櫫所在,不及排滿與推翻專制之易於鼓動;又各省各自為謀,不能統一,而民黨內部黃克強氏每事與中山先生左;民眾則疊遭戰禍,瘡痍未復,厭亂已深;袁氏心跡尚未大顯,未為一般民眾所窺,民黨信譽,亦有使民眾懷疑之處,故討袁軍以六七省之地,數十萬之眾,不二月而為袁氏所底定焉。
李烈鈞像
袁世凱覬覦非分,總理洞燭其隱,且以閩、粵勢處海邊,袁氏鞭長莫及,乃密令發動討袁。兩省以內部整理未就,旦有圖取都督而代之者,未即動。又命湘省發難,譚延闓亦以種種不易情形報告之。總理乃派張繼、馬君武、邵元沖、白逾桓四人到贛授意,聲罪討袁。時袁世凱以余有歡迎總理蒞贛之舉,乃先派大員赴贛遊說,且曰:“赴北京與袁世凱一晤,當以二百萬元為壽,並晉給勛一位,”余不為動,且斥之曰:“餘思建勳業於國家,豈醜類所得誘餌!”袁見不能利誘,嫉忌頗甚,欲去余尤急。余亦燭其奸思擺脫,乃卸江西都督之任。當張繼等來時,余慮即時發動,世人或且以戀位見疑,乃先赴海上一行,面謁總理請示機宜,並會商與各省切取聯絡。諸友亦以為然。時江西省議會及全省人民均義憤填膺,余乃召集全省各高級官作一切準備。遂由九江乘輪赴滬,面受方略。後於民國二年七月十二日到贛之湖口,湖口水巡總監何子奇艤船待余,乃成立討袁軍總司令部,召集原駐湖口及隨行高級官開一緊急會議。眾推省議員楊賡笙[字咽(水)<冰>撰討袁文(附件一)],移時立就,並發出對外通電(附件二)及對黨團公啟(附件三),並令要塞鳴炮致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