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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審登向王浚告密,王浚大怒,發兵與審登一起包圍和演,和演在幽州的勢力不堪一擊,只好舉著白旗向王浚投降。王浚將和演斬首,將幽州全部兵馬劃歸到自己麾下,然後馬上調兵遣將,準備攻打成都王。
恰在此時,惠帝御駕北征,傳檄四境。此事不僅給王浚送來一個絕佳的出兵藉口,還送來了一個絕佳的盟友。
這個盟友就是并州都督東嬴公司馬騰。王浚有兩個理由與東嬴公結盟:一、東嬴公是東海王的親弟弟,所以註定是成都王的敵人,對於王浚而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王浚的私生子身份使他在家族中被人瞧不起,但他畢竟是太原王氏的一分子。太原王氏是西晉一等一的門戶,不過到了晉末有點中落,代表人物王渾、王濟父子先後逝世,餘下王湛等人名聲不顯,唯一位高權重的太原王氏子弟就是王浚,因此維護門戶安危是他推辭不了的義務。太原郡隸屬於并州,就在東嬴公的轄區內。
王浚與東嬴公相約共同起兵,從幽州、并州兩個方向進攻鄴城。王浚的軍隊由鮮卑段部、烏桓部眾與幽州兵組成,王浚任命主傅祁弘為前鋒,領步騎兩萬人先行,自己領主力後續。
當時鮮卑騎兵的悍勇天下聞名。匈奴騎兵同為天下精銳,但是據《晉書·李矩傳》里形容,匈奴人一向懼怕鮮卑人,甚至到了遠遠看到鮮卑騎兵,就不戰而走的地步;《晉書·邵續傳》里描述說羯人石勒也很畏懼鮮卑,曾有一次石勒正在圍攻邵續,聽聞鮮卑段文鴦即將趕來支援,竟然帶著八千騎兵棄陣而走。
史籍記載也許有誇張之處,但是鮮卑騎兵能征善戰那是肯定的。祁弘借道冀州,一路摧枯拉朽,冀州刺史李毅派兵試圖阻擊,結果被祁弘輕易突破防線,打通冀州。
王浚軍隊向前推進的速度實在太快,因此和演的死訊與冀州失守的消息差不多是同時傳到鄴城的。當時盪陰之役已經結束,成都王正急於殺東安王做皇帝,聽聞戰報大吃一驚,勿忙派出北中郎將王斌去狙擊祁弘,王斌出發後不久,成都王想到此番敵人非同小可,於是又派出右將軍石超作為後援;同時,成都王派出了王粹去進攻東嬴公。
即使派出了三支軍隊,成都王依然無法感到安全,他的擔憂形於顏色,結果就給別有用心之人提供了可乘之機。
這個人就是匈奴劉淵,他名為晉朝的臣子,實際上卻是晉朝的人質。從曹魏咸熙年間起,他就作為擔保族人不會反叛的人質,到洛陽過起受監視的生活,此後從洛陽到鄴城,他始終只是一個人質,晉武帝也好成都王也好,都將他看做潛在的敵人而處處提防。
“八王之亂”開始後,中原漢人自相殘殺,晉朝廷日愈孱弱,原本臣服的各異族都萌發野心蠢蠢欲動,強國之餘的匈奴當然不例外,他們秘密推舉了劉淵為大單于,試圖恢復匈奴故國。所以劉淵身在鄴城卻歸心似箭,他曾找出種種藉口要返回并州的匈奴部落,但都被警覺的成都王識破。此前不久,劉淵還請求還鄉參與葬禮,再次被成都王拒絕,劉淵雖然懷恨在心,但是無計可施。
如今成都王大難臨頭,心神大亂,劉淵的機會就來了。
劉淵對成都王說:“并州、幽州二鎮放肆跋扈,擁眾十餘萬進犯鄴城,兵力如此強盛,恐非殿下的宿衛軍與鄴城士眾所能抵禦,請殿下派我回并州,我將招集五部匈奴,共赴國難。”(註:魏武帝平定北方,將匈奴分解為五部,派遣漢人進行監督,晉朝延續了這一政策。)
成都王又驚又喜,一時不敢相信匈奴會發兵救援,他問:“五部匈奴真的會來麼?即使能來,鮮卑、烏丸疾如風雲,能抵擋得住麼?”成都王這時明顯缺乏自信,已經想到逃跑,他接著說,“我想奉乘輿返回洛陽,先避其鋒芒,然後再傳檄天下,招集義兵共討逆軍。你意下如何?”
聽到成都王想逃,劉淵表示反對,說道:“殿下是武皇帝之子,又曾為王室立下大功,威名遠播四海,天下人無不想為殿下賣命效力,殿下留在鄴城豈會有難?王浚不過是個豎子,東嬴公是宗室疏族,這兩人又豈能與殿下爭衡?如果殿下離開鄴城,那就是示弱於人,到時候軍心動盪後有追兵,恐怕未必能夠到達洛陽。即使能到達洛陽,敗軍之將不可言勇,殿下又豈能繼續掌握威權?到時候殿下傳檄天下,又豈會有人奉這紙檄尺書?”
曉以利害之後,劉淵把胸脯拍得呯呯響,說:“東胡人再勇悍,也比不過我們匈奴。請殿下放寬心,只管在鄴城安撫士眾,這兩個逆賊交給我來處理。我將用二部匈奴摧毀東嬴公,再用餘下三部匈奴直取王浚首級,勝利指日可待。”
成都王已是病急亂投醫,聽聞此言就如抓住救命稻草,大喜過望。他當場任命劉淵為北單于,讓劉淵回并州收攏匈奴五部,救援鄴城。
成都王這一時的失察,給後世帶來深重的苦難。劉淵回到并州,很快就糾集匈奴軍隊數萬人,但成都王是永遠不可能盼到這支援軍了,劉淵很快就自立政權,做起了皇帝,直到五年後劉淵病死,他的直屬軍隊都沒有與王浚發生過戰爭。
且不說劉淵陰謀得逞回并州復國,僅說前方戰況,那是一敗塗地。
北中郎將王斌首先錯失了戰機,當他遭遇敵軍時候,東嬴公與王浚已經完成會師。兩方合擊王斌,王斌理所當然的遭遇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