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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弘倒是肺腑忠言,可惜是在與虎謀皮,最終這拳拳忠心全都餵了狗。劉喬與東海王之間還是照打不誤,河間王正野心膨脹,見了劉弘的奏章,一笑哂之。
雙方都逼著劉弘表態,戰場上盛行混帳邏輯,不是我的盟友就是我的敵人,劉弘想獨善其身而不可得,只好嘆一口氣,選擇陣營。擇善而從是說不上的,那隻好擇一個相比之下沒那麼惡的,張方臭名昭著,劉弘預料河間王必敗無疑,於是派參軍劉盤為督護,率領荊州諸軍接受東海王的節度。
如此一來,劉弘就與宛城的彭城王司馬釋成了敵人,劉弘進軍宛城,將彭城王逐出了荊州。
荊州發生變化的同時,北方鄴城的平昌公也騰出手來,派遣將軍宋胄向南進軍,目標是洛陽北面的河橋,目的是阻止成都王過黃河與公師藩等會師。
當時劉喬奉旨駐紮河橋,呂朗駐軍洛陽,成都王與部下石超等人在滎陽募兵。
這是永興二年十月的局勢變化。
整個十一月無戰事,兩方勢力又通過一場政治風波進行了較量。
當時洛陽有個立節將軍叫周權,想拿洛陽為籌碼投靠東海王,於是他自稱平西將軍,聲稱收到詔書,再次從金墉城裡接出羊氏,立為皇后。有了四月份的那次遭遇,這回洛陽百官不輕易上當了,周權的詭計很快被識破,洛陽令何喬收捕了周權,斬首,然後再次將羊皇后廢黜,送回了金墉城。這是羊皇后第四次被立,再第四次被廢黜,與皇帝一樣,她根本不是母儀天下的國母,只是一個身不由己的政治玩偶。
當時洛陽在呂朗的控制之下,河間王一聽在這劍拔弩張的關頭,竟然有敵方勢力滲透進了洛陽,怒了。河間王決定殺掉羊皇后以絕後患,於是派了一個尚書叫田淑的去洛陽,矯詔賜死羊皇后。
這道詔書遭到了司隸校尉劉暾、尚書僕射荀籓、河南尹周馥的聯合抵制。關中的催殺羊皇后的詔書接連下達到洛陽,劉暾等人就是不奉詔。
劉暾等人還上奏替羊皇后求情,說洛陽遭遇了一系列兵禍,百姓都很惶恐,應該鎮之以靜,突然有使者帶著毒藥而來要殺羊氏,全城上下都很震驚,紛紛說這肯定不是陛下的本意。而且“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若絕天地,無緣得與奸人構亂”,洛陽眾人無論智愚都認為她是無辜的,如果“殺一人而天下喜悅者”,那是“宗廟社稷之福也”,如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只怕給凶豎提供口實,趁亂而起使洛陽發生變故啊,所以請陛下與太宰深思。
河間王收到奏章,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他勃然大怒,下令呂朗收捕劉暾。結果劉暾跑得快,逃出洛陽,到青州投靠高密王司馬略去了。不過經此一事,河間王倒沒有再為難羊氏,羊氏就此撿回了一條性命。
到了十二月,河間王的好運走到了盡頭。
兩個月前范陽王兵敗滎陽,向北逃到了冀州。冀州刺史溫羨與劉琨是親戚,劉琨的妻子就是溫羨的從妹,溫羨聽從劉琨的勸告,將冀州讓給了范陽王。范陽王有了立足之地後馬上派遣劉琨到幽州薊城找王浚借兵,王浚派督護劉根率領五千鮮卑騎兵助戰(《資鑒》說是八百,《晉書·劉喬傳》說有五千,八百太少,所以採用五千這個數字)。
劉琨領著鮮卑騎兵南渡黃河,遭遇成都王手下將領王闡,鮮卑騎兵勢不可當,很快踏破王闡營壘,殺死王闡。
渡河之後,范陽王與劉琨合兵進攻滎陽,當時成都王已進據洛陽,滎陽駐軍是石超部。范陽王再次大勝,斬殺石超。石超一死,劉喬大驚,引兵南撤去與兒子劉祐會合,打算固守豫州。
范陽王得了滎陽,派劉琨與督護田徽繼續向東,進攻東平王司馬楙。東平王當時在兗州濮陽郡的廩丘,東平王也抵擋不住鮮卑鐵騎,廩丘很快失守,東平王走投無路,只好逃回東平國去了。
劉琨得了兗州,馬不停蹄繼續向南,到徐州去迎接東海王。進入豫州境內,劉琨分兵二路,一路向東南邀擊劉喬,另一路向西南進攻許昌。
當時劉喬、劉祐父子都在豫州譙國,劉琨追到譙國,雙方一場惡戰,劉喬軍四散潰逃,劉祐戰死,劉喬領著五百殘兵逃回荊州南陽老家去了。南陽是劉弘的地盤,有劉弘的庇護,劉喬逃脫了一死,後來遇到大赦,又重新出仕。
劉琨的另一路軍隊也十分順利,許昌人開門投降,劉琨兵不血刃拿下許昌,救出了父母。
劉喬、東平王既除,東海王再次從彭城出兵,一路暢通無阻,一直抵達滎陽郡的陽武,屯兵於此,王浚派出更多鮮卑、烏桓騎兵,由部將祁弘帶領,趕來支援東海王。
此時河間王在關外的勢力基本已被肅清,只餘下成都王守著孤城洛陽,成都王故將樓褒守著河橋,還有呂朗在滎陽郡內遊蕩。
天下大局已定,河間王大勢已去。
六、獲勝者東海王
永興二年(公元305年)的最後一個月對河間王來講如同噩夢,過年都過得毫無喜慶。
次年元日,晦氣,竟然碰上了日食。話說這天氣還真是應境,河間王當時的心情就是暗無天日啊。
看到河間王惶惶不可終日,潛伏在長安給東海王做說客的繆播、繆胤兄弟又覺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他們找到河間王,說如今硝煙四起都是因為張方劫駕,只要殺張方以謝天下,關東諸軍自然就會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