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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華、裴未能救太子免於厄難,都有些心灰意冷。有識之人已經預見到來日必有大難,勸二人急流勇退,張華的兒子張韙以天相“太白晝見,中台星坼”(不利於宰輔)為理由,也勸張華遜位。張華與裴都猶豫良久,還是沒有同意。
有後人因此譏笑二人棧戀權位,不知發出譏笑的那些人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此二人查漏補缺,這個國家將不知會崩壞成什麼樣子。智者不立危牆之下,晉朝並不缺乏所謂的“智者”,那些明哲保身的滑頭充斥朝野,毫無作為貽禍子孫,這些人才是歷史罪人。
《晉書》將衛瓘、張華合寫在一卷之中,唐朝的史官沒有吝惜讚美之語,他們對衛瓘、張華兩人的忠誠與捨身取義的膽氣表示敬仰,最後他們感概說“忠於亂世,自古為難”。
永康元年初的洛陽是分裂的,前半個洛陽城裡賈皇后等人在改元大赦慶功,但在另半個洛陽城裡,氣氛是肅殺的,不平、惶恐的情愫在交織蔓延。太子雖然被關進了金墉城,但是太子的黨羽仍在,這些人不知道賈皇后會不會實行清洗,別說仕途,他們的人身安全也處在危險之中。為了自保,同時也是為了報答太子的知遇之恩,這些人開始活動。
禁軍將領司馬雅、許超曾經在東宮任職,太子對兩人不薄,後來兩人被調至禁軍,擔任右衛督與常從督。兩人對太子的遭遇感到不平,於是聯合殿中中郎士猗,密謀救出太子,扳倒賈皇后。殿中中郎是當年孟觀、李肇的軍職,右衛督與常從督與殿中中郎相似,也宿衛宮中,但是官秩比殿中中郎要高,手下兵也多。當年賈皇后就是依仗殿中禁軍才消滅楊氏,政變成功,現在腑腋間埋下這麼一顆炸彈竟然渾然不覺,可見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賈皇后的敏銳精明已經在元康九年的專橫跋扈中消磨殆盡了。
司馬雅等人有心殺賊,僅憑他們幾個卻無力回天。就如當初賈皇后一樣,他們只能向宗室尋找支援。
從表面上看來,當時身在洛陽的宗室重親有不少,僅武帝的兒子,就有淮南王司馬允、清河王司馬遐、吳王司馬晏、豫章王司馬熾,可惜太子的這四個叔叔都靠不住。
先說清河王司馬遐,當年逮捕衛瓘時他的懦弱表現,已足夠讓人對他不抱希望,一個連屬下都管不住的人,難道還能做大事?何況此時清河王已經久病不起,之後沒幾個月就一命嗚呼了,死時才二十八歲。
吳王司馬晏,史書上說他“才不及中人,於武帝諸子中最劣”,照此看來,他連皇帝哥哥司馬衷都不如。吳王很小的時候就半身不遂,樣子也很讓人倒胃,長大之後更加難看,“不堪朝覲”,都不能出去見人。當時吳王擔任射聲校尉,很明顯,他能掌兵權是因為賈皇后覺得這人不構成威脅,根本無須忌憚。
豫章王司馬熾是武帝最小的兒子,後來他成為晉朝的第三任皇帝,是為晉懷帝。永康元年他才十七歲,史書上說他為了避禍“沖素自守,門絕賓游,不交世事,專玩史籍”。如此韜光養晦,當然無法指望他會涉險反抗賈皇后,何況當時豫章王官拜散騎常侍,這是一個既沒政權又沒兵權的閒職。
唯一有能力領導一場政變的,看來只有淮南王司馬允了。永康元年司馬允二十九歲,正是大有可為的年紀。當年武帝寄以重望的三個兒子:秦王楚王淮南王,秦王病死楚王笨死,碩果僅存的淮南王司馬允,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除惠帝以外司馬家的第二號人物。
但是司馬雅等人並沒有去找淮南王,因為此時除了賈皇后,淮南王司馬允也許就是第二個最為心切,盼太子早點死的人了。據《晉書·淮南王傳》里說“初,愍懷之廢,議者將立(司馬)允為太弟”。
出現這種現象有兩種可能:
一、是賈皇后為了穩住淮南王,有意放出煙霧,說準備立淮南王為皇太弟,將來繼承皇位;
二、是朝中與淮南王結黨的臣子們,利用當時人心惶惶的亂局,趁機向賈皇后施壓,要擁立淮南王為嗣。
不管是出於哪一種原因,都使淮南王有足夠的動機嫌太子礙事,樂得看他倒霉。這種現象也再次證明,賈皇后所謂的生子是一個徹底的謊言,即使在當時也沒有人相信,連賈皇后自己都覺得心虛而不敢提出嗣位要求。
除了皇帝的四個弟弟,另外有兩個宗室成員手中有兵權。一個是東武公司馬澹,時任中護軍;另一個是齊獻王司馬攸的兒子,小齊王司馬冏,時任翊軍校尉。不過司馬澹是賈氏黨徒,是廢黜、押解太子的急先鋒,也是殺害太子之母謝淑妃的劊子手;齊王司馬冏呢,年輕,資歷不夠,威望也有限。
以上人物都不能用,那就只能在祖父輩的宗室元老中找了,宣帝司馬懿九個兒子中,撐著活到永康元年的只有三位,分別是平原王司馬乾、梁王司馬肜和趙王司馬倫。
老三平原王司馬乾,前文已經介紹過了,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老八梁王司馬肜剛在元康年間大大出了丑,他繼趙王司馬倫出鎮關中,公報私仇害死建威將軍周處,使人心大失,氏族人的叛亂愈演愈烈,朝廷只有把他召回洛陽,派河間王司馬顒鎮關中;永康元年,司馬肜擔任大將軍、尚書令、領軍將軍、錄尚書事等一連串顯赫的官職,實際上對朝政一事無補,手中也沒有實際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