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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野王死後,朝廷詔令劉弘接任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劉弘任命南蠻長史陶侃為大都護、參軍蒯恆為義軍督護、牙門將皮初為都戰帥,日夜兼程去增援襄陽;劉弘自己則與趙驤一起,率領八千禁軍去解宛城之圍。張昌攻宛城是傾巢而出,區區八千人力小難濟,宛城最終失守,南陽太守劉彬與平南將軍羊伊陣亡。這一失利影響很大,劉弘不得不撤出荊州,屯守豫州汝南郡梁縣。

    危亡之際,劉弘安插到襄陽的陶侃、皮初等部發揮了作用,張昌回師圍攻襄陽,久攻不下。此時劉喬已經擊潰黃林,反守為攻,直指江夏郡,張昌軍老師疲,一聽後院起火連忙撤軍回防,陶侃、皮初趁機出城,追著張昌打。

    隨後的半個月對於張昌而言就是噩夢,打仗呢是逢打必輸,逃跑呢總是慢上半拍。江夏郡很快被攻破,前兩個月輕易得來的荊州諸郡,在劉弘、陶侃、劉喬三路軍隊的緊逼之下,更加迅速的回到朝廷手中,此後的張昌就像遊魂,在三軍的間隙之間遊走躲藏。

    太安二年七月,陶侃在竟陵郡徹底擊潰叛軍主力,迫使張昌只能龜縮在下儁山做山大王。此時雖然距離張昌最終被擒被殺還有一年時間,但是此役之後,荊州大局已定。

    張昌叛亂是西晉後期唯一被朝廷鎮壓的大規模變亂。論參與人數、論破壞程度、論影響範圍,這次叛亂都遠遠超過此前的關中、蜀中。關中、蜀中叛亂曠日持久,這次卻被迅速平定,這不得不歸功於長沙王的知人善用與調度有方。  

    光復荊州的主帥劉弘可謂大器晚成,他是三國時期曹魏名臣劉馥的孫子。劉弘“有幹略政事之才”,幼年與晉武帝同居洛陽永安里,既是童年玩伴又是同窗好友,但奇怪的是劉弘並沒有成為武帝肱股大臣。劉弘此前數十年始終與行伍相伴,他年輕時曾是鎮南大將軍羊祜的參軍,羊祜慧眼識英,預測他將來地位不在自己之下;後來劉弘又擔任寧朔將軍、假節監幽州諸軍事,領烏丸校尉,“甚有威惠”,把北方邊境治理得“寇盜屏跡”,“為幽朔所稱”,劉弘也因此被封為公爵。

    等到長沙王重用劉弘戡靖荊州的時候,劉弘已經是六十七歲的老人。羊祜當年的預言實現了,劉弘果然也做到鎮南大將軍,並且不負眾望,再次將荊州從兵火中解救出來。劉弘在兩晉交替的非常時期撥亂反正,守住這片多戰之地留給後人,其功勳並非後來的守成者所能比擬,失荊州者失江南,若不是劉弘平定上游,日後東晉能否在江南立足還是一個疑問。

    兩晉的封疆大吏,最英雄輩出的首推荊州,西晉有羊祜、杜預、劉弘,東晉有王敦、陶侃、桓溫、桓玄等名臣或梟雄在此建功立業,王敦與桓溫、桓玄甚至試圖憑藉荊州強盛軍事實力顛覆司馬氏,篡位自立。其中羊祜與劉弘二人的功業是開創性的,劉弘在歷史上得到的待遇也與羊祜相仿:  

    一、當年羊祜被授予權力自主任命荊州大小官吏,劉弘也受命在荊州“敘功銓德,隨才補授,甚為論者所稱”;

    二、羊祜在荊州被士民擁護,死後荊州人“莫不號慟,罷市,巷哭者聲相接”。劉弘在荊州“勸課農桑,寬刑省賦,歲用有年,百姓愛悅”,死後“士女嗟痛,若喪所親矣”;

    三、羊祜臨死前推舉杜預,劉弘重用並且舉薦陶侃,杜、陶兩人後來都鎮守荊州,杜預立下了平定孫吳的偉業,而陶侃則是平定東晉蘇峻之亂的元勛;

    四、《晉書》替羊祜、劉弘兩人都立了傳,《羊祜傳》排在西晉列傳第二的位置,僅次於琅琊王氏的王祥;《劉弘傳》排在東晉列傳第二的位置,僅次於琅琊王氏的王導。

    西晉末年有一句時諺,“得劉公一紙書,賢於十部從事”。如果當時少幾個河間王之輩,多幾個劉弘,那麼天下大勢肯定不會演變得如此淒悽慘慘。

    徐、揚兩州恢復平靜要比荊州晚半年,此中原因與朝廷的重視程度有關。

    徐、揚偏於中原東南隅,與洛陽隔著豫、荊諸州作為緩衝,動亂一時不會蔓延到中樞;出兵荊州已是長沙王能力的極限,他無法另派一支軍隊去遠征江南,而且在荊州平定之後,長沙王隨即陷入了內戰,自身都難以保全,當然更無暇顧及遙遠的徐、揚。因此朝廷對於徐、揚動亂的態度可歸結為四個字:自求多福。  

    當時受命都督徐州諸軍事的是竟陵王司馬楙,都督揚州諸軍事的是劉准,兩人也全是無能之輩,面對叛亂叢生的轄區束手無策。值得慶幸的是兩州境內的流民人數、被占領或破壞的區域遠遠不及荊州,境內倖存的政府軍也強於荊州,綜合而言政府方面的實力並不落於下風,只是指揮不當與接連敗北失土嚴重影響了士氣與信心,這種客觀形勢是兩州依靠自身力量平定叛亂的前提。

    而且揚州另有一支強大的力量可以左右江南的局勢,那就是江南的士族。百年前孫策孫權父子能夠在江南立足並且建立政權,就是因為得到了江南士族的擁護;日後的東晉政權為了在江南站穩腳跟,也花了大力氣去籠絡江南士族,王導甚至專門學習了吳儂軟語去討好江南人,還試圖與吳郡陸氏聯姻,結果碰了一鼻子灰。

    西晉時期北方強盛,北方人以勝利者自居,中原士族視江南士族為亡國之人頗多輕視,南北之間矛盾很尖銳。由中原人為主導的西晉政府對於江南士族的態度也是防範多於籠絡,荊、揚兩州駐有重軍的目的就是震懾江南士族,提醒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江南人對於西晉政府也是懷著很深敵意的,他們稱呼北方人為“傖鬼”,被迫臣服於“傖鬼”,江南人始終心有不甘。幾十年來江南人始終有自立政權、與洛陽分庭抗禮的企圖,不停有人據兵自立試圖割據江南,相關的努力直到東晉建立之後還沒有完全停止,《晉書·元帝紀》中記載元帝太興元年(公元318年)十一月“故歸命侯孫皓子璠謀反,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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