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5章 像我們這樣的人
崑崙之巔，夏天大敗搖光，外界紛紛攘攘，喧囂不停。
夏天卻是直接返回了京城明家老宅。
別人求名求利，但他不一樣。
名利於他而言，乃身外之物。
一直以來，他都保持著無欲則剛的心境。
當然。
並不是說，他就變成聖人了。
他就是個普通人，不會仰仗實力仗勢欺人，亦不會標榜自己如何如何，更不會以自己的道德觀要求別人怎樣怎樣。
在這個方面，他看的很開。
他是芸芸眾生一員，並不會高人一等，更不會高高在上。
不誇張的說，這些年來，他能在黑暗和殺戮之中保持這種心態，他師傅從小的教育，功不可沒。
他沒有什麼大志向，求的只是中庸之道。
回到老宅之後，他再次宅了起來。
每日除了送小花上學之外，不是陪著柳清清養胎，就是和兩位老爺子下棋散步打拳。
值得一提的是，周末的時候，他特意回了一趟青海，將方香也接到了京城老宅。
相比於在青海，方香在老宅中適應的很快，沒有最初那種小心翼翼和緊張。
畢竟，明老爺子和李老爺子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此外。
夏天還特意去了一趟歸山陵園，見了見葉輕柔和孩子。
如今孩子已經將近一歲了，一雙烏溜溜沒有雜質的雙眼分外乾淨，夏天在抱她的時候，不哭也不鬧。
或許是葉輕柔平時教的緣故，孩子口中咿咿呀呀之下，甚至能夠分辨是在叫乾爹。
當時夏天高興不得了，抱著孩子原地轉圈。
而一旁的葉輕柔更是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只是她偶爾看待夏天的目光，都很隱晦的湧現一閃而逝的異樣。
她喜歡夏天，但是這個念頭自始自終都壓在心底最深處。
因為她知道自己與夏天不可能，只能靠著孩子維持著一種淡淡的期待感。
當然。
葉輕柔也並不清楚，她的師傅，其實早已經和夏天說過。
半日後，夏天在離開此刻、不過剛走出山林，卻是遠遠看到有一道身影靜立在明人墓前。
夏天挑了挑眉頭，當即邁步。
隨著接近，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竟是夏千雲。
「你怎麼來了？」
走至近前，夏天問道。
「特意來見你。」
嗯？
夏天皺眉，眼神投以質詢。
夏千雲緩緩扭頭望來，說道，「前段時間，你去大夏家大開殺戒後，小姑來見我了。」
夏無忌？
夏天眼眸一閃，靜等下文。
夏千雲深深呼吸一口氣，話鋒一轉，「小天，你知道夏無忌是怎樣一個人嗎？」
這次並未稱小姑，而是直呼其名。
並且，不等夏天開口詢問，夏千雲又直接給出了答案。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即便是我這樣與她沾親帶故的親人，對她的觀感也只有兩個字，那就是複雜，非常的複雜，她在想什麼，她要做什麼，她做某件事的目的，為何又那樣做，我完全搞不懂。」
說到這裡，他直視著夏天，「你母親五歲入大夏家，就一直跟著夏無忌，你母親那時候中毒，是她暗中出手，可是後來，你母親之所以離開大夏家，也是她暗中不斷暗示和授意，並且在你母親離家的最初幾年，她甚至在暗中保護著你母親，直至她入了天山劍派。」
夏天陷入了沉默。
對於夏無忌，他自身也甚為複雜。
甚至刻意不去想這個問題。
「後來，她又發現了你父親出色的天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才是你父親明人真正的授業恩師，為了保護你父親，又讓他拜入了天龍門。」
夏千雲唏噓感慨，「然而最終一戰，她的女兒夏輕舞偷襲你母親，被你母親失手反殺，而夏無忌當場翻臉，又將你母親重傷，如果沒有她那次出手，你母親未必會隕落……可是，你可曾想過，以你母親當時的實力，她有可能偷襲成功嗎？」
夏天依舊不語。
以他的智商與思維，自然想過、也推測中其中的某些細節。
「是你母親沒有躲閃，結結實實讓她刺了一劍，也許在你母親看來，這算是報恩吧，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在當時，夏無忌刺了一劍之後，便如同發瘋似的離開了。
而當你母親真正隕落後，她又發狂一般，瘋狂的報復君臨，最終又被君臨所制，困在霧谷三十載。」
夏千雲依舊直視著夏天，「你母親是我親妹妹，而且我早很早之前，就知道夏無忌未死，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每一次，我都無比的糾結，你能告訴我們，我們爺倆該怎麼對她？」
夏天錯開了目光，望向別處。
他同樣複雜，同樣糾結。
如果沒有夏無忌，他當初甚至無法晉升至聖。
當然也將她救出了霧谷，算是兩不相欠吧。
可是有些帳，不能這麼算，也算不清。
「您和我說這些，應該有目的吧。」
夏天收回目光，岔開了話題，「您到底想說什麼。」
「夏無忌和我們不同，她是真正大夏家的嫡系，夏無形和夏無情是她親堂哥，已經被你殺死，如今夏家只剩下一個夏銘。」
說著，停頓了一下，他道出了最終目的，「她找上我，希望通過我說情，能不能放過夏銘，畢竟他年歲大了，活不了多久了。」
「好，我答應。」
夏天很痛快的應聲。
夏千雲先是一怔，旋即重重鬆了口氣。
但是夏天又道，「我可以答應不殺那個老賊，可是，如果他還要暗中對付我呢？」
夏千雲再次一愣。
「我見過和經歷過太多的黑暗，別說什麼我現在是華夏實力最強之人，別人就得恭敬我，害怕我，討好我……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乏作死之人。」
「我會與她說。」
夏千雲拍了拍夏天的肩膀，「如果夏銘還敢暗中對付你，那就是他不知死活，該殺則殺！」
夏天沉默著點了點頭，隨即沉吟一下，問道，「我曾從好幾個人口中聽說過類似的話，他們說……夏無忌之所以難以捉摸，是因為她根本就是瘋的，她真的……」夏千雲的臉上擠出一抹苦澀的笑，「我也不知道，沒法回答你，不過……如果你換位思考，設身處地將自己代入到她的身份和經歷想一想，或許能有所體會。
事實上，她比我們更加糾結，一直糾結的活著，即便不瘋也差不多了。」
夏天怔然。
換做自己代入夏無忌……幾秒之後，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夏千語嘆息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活著怎麼就那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