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8章 此去，不知歸期
凌天下渾身上下已經被血水染紅了。
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的臉上亦是充斥著驚怒、惶恐之色，心中更是恐懼無比。
他已經預料到，今日自己的生命極有可能會被終結。
但是他並沒有梟雄本質。
面對殺氣騰騰的夏天，他的胸膛劇烈起伏。
「夏天，放過我，我可以臣服你，我可以發誓，我……」夏天大步逼去，氣勢節節攀升，寒聲道，「知道為什麼最後留下你嗎？」
嗖。
他的身形留下一道幻滅般的殘影，「今天老子要活剮了你！」
凌天下的目光變得惡毒起來，整個人透發黑色霧氣，將他籠罩，同時搶先出手，打出一個黑色拳罡。
夏天眸綻冷光，身若蛟龍，毫不猶豫一劍劈了出去。
與此同時，封神第一形態再次如戰甲一般披在身上，隔絕所有死氣。
隨後沖入了凌天下死亡領域之中，大開大合，天玉劍頻頻掃出。
「砰。」
一劍掃滅襲來的一片死氣，旋即根步上前，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左臉上。
凌天下被打的退出去十多步，感覺半張臉都麻木了，不過到了現在，根本顧不得這些，不斷轟出死氣，向著夏天籠罩。
夏天怡然不懼，天玉劍本就勾連大陣，幾近無堅不摧，隨意揮掃之下便將死氣全部擊的潰散開來。
到了此刻，雙方都殺紅了眼睛，一方死地求生，一方則怒而揮劍。
光影分合，碰撞了上百刺之後，夏天逆著死氣騰空而上，旋即一腳蹬在凌天下胸口，當場讓他口吐鮮血，五官扭曲。
說白了，這根本就是不對等的戰鬥。
且不說雙方在元氣替換內息之後，他們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了境界上的差距。
除了蛻凡第一變之外，不存在第二變和第三變。
而夏天精氣神飽滿，殺意升騰，又有天玉劍這等利器，再加上陣法加持……不誇張的說，此時的夏天比之曾經強大了數倍不止。
反觀凌天下，精氣神消耗，負面情緒方面的侵蝕，哪怕他拼命，想要與夏天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到了最後，夏天抓住一個機會，以極其囂張的姿勢……一記肘擊狠狠轟在凌天下的臉上。
凌天下發出痛苦的悶哼，上半身後仰，雙腳趔趄後退。
未等他站穩身形，夏天已經如影隨形，整個人透發著沖天的殺氣。
然後。
出劍。
不斷出劍！冷芒一道道，寒光千萬條。
這一刻，整個祭壇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夏天如同如同纏繞著的死神鎖鏈，如同幻滅，不斷出現在凌天下身周左右。
手中的天玉劍，就像是世界末日的電閃雷鳴，一道閃電未幻滅，另一道已經出現，永不停息，匯聚在一起，變成了一片爆閃著的雷池。
那敗革入肉般的聲響，以及血光迸濺的場景，越來越快，就如同白色花瓣中，正在綻放著瑰麗的花朵。
但這並非神聖的瑰麗，而是死亡之光。
出劍！不斷出劍。
他就像是一道狂風，身形時隱時現，翻滾著，捲動著。
而他的出手的速度，根本無法用眼睛捕捉，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
最初之時，凌天下還能勉強抵擋，且不時發出驚怒痛呼。
但是到了後程，早已經沒了聲息。
就如同一個被支撐起來的破布麻袋，身形跌跌撞撞，踉踉蹌蹌，變成了一朵人形血花。
「噗。」
夏天停下時，他整個人化作了一灘血泥，癱在了地上。
死了。
曾經野心勃勃的凌天下，幾近被千刀萬剮。
神秘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了身旁。
他的聲音之中罕見浮現絲絲波動，「你的狀態很不好。」
「無礙。」
夏天搖搖頭，將天玉劍遞給他。
隨即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祭壇出口的台階邊緣，坐了下來。
他的神色之間木然而呆滯。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他已經分不清了。
如同石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並沒有報仇雪恨的輕鬆和喜悅。
有的只是空虛和沉重，兩種情緒不時交替。
坐在台階邊緣，呆呆看著下方。
母親夏九幽已經隕落，再也見不到了。
而他也將遠離，從此和親朋遠隔兩個世界。
也許此去，就是永別。
不足五十年，這個世界將會破碎，那將多麼殘酷。
而他又需要強大到怎樣的程度，才能成為『道標』。
時間，還夠麼。
夏天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既來自身心，也來自精神。
「半個小時後，我會啟動陣法。」
身後傳來神秘人的聲音，「原本的計劃，你是可以離開此地，一天時間與家人道別的，但是，我殘留的力量，將你的朋友送出了外面，現在不能浪費任何一絲力量，要用來維持陣法。」
「嗯。」
夏天低低應了一聲，低頭俯視祭壇下方。
下面的屍體早已經消失不見，依舊一片暗紅色。
但是整個祭壇卻仿佛染上了一層鮮艷悽美的血色，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觀感。
夏天神色無波，內心一片木然。
「你可以利用這半個小時和親人道別，這裡有信號。」
神秘人再次傳來聲音，夏天木然的眼神立即盪起一絲神彩。
他立即從至尊戒的儲存空間取出了手機，第一時間聯絡了明人。
然而裡面卻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夏天眼中難掩幾許失落，旋即又撥通了柳清清的號碼。
聽筒中傳來的聲音，讓夏天極其罕見生出一絲緊張。
很快接通了。
「餵？
夏天？」
電話中傳來柳清清驚喜的聲音。
「嗯，是我……」夏天張了張嘴，最後只說出了三個字，喉嚨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眼眶有些發紅。
「你怎麼了？」
柳清清的聲音變成了關切，「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
夏天故作輕鬆，笑了笑，「我就是給你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哈哈。」
電話中傳來柳清清歡快的笑聲，「你在試探我，是吧。」
嗯？
夏天愣了愣，哭笑不得道，「試探你什麼。」
「試探我有沒有記住你的生日。」
夏天一呆，愣住了。
耳畔繼續傳來柳清清的聲音，「之前我忍不住給你打了個電話，但是打不通，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有給你準備禮物，還親自下廚做了好多菜，可惜你沒回來……」夏天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思緒萬千，複雜。
「……夏天，我……」聽筒中傳來腳步聲，而柳清清的聲音壓低了幾分，似乎有些小羞澀，「我給你唱個生日歌吧。」
「嗯……」夏天瓮聲瓮氣應了一聲，又趕忙道，「好，好，我聽著。」
「不許笑我。」
「不笑，怎麼會笑你呢，我是那人嗎。」
「咳，那我唱了……」說罷，對面沉默，幾秒之後，傳來聲音，「祝你生日快樂……」柳清清的音質很美，聲音很好聽。
不知怎地，夏天整個人由內而外輕鬆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
聲音輕緩，如同流水。
「happy birthday to you……」一曲唱吧，耳畔響起柳清清羞澀的聲音，「別笑我啊……」夏天睜開雙眼，咧開嘴，雙眼模糊，「沒有笑，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生日歌。」
「真的？」
柳清清驚喜問道。
「當然真的。」
夏天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發自內心的真誠，「謝謝你，老柳。」
「嗯。」
柳清清輕聲回應，「你什麼時還回來？」
夏天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他深深吐出一口氣，「老柳，我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去辦，不知道多長時間能回來。」
他決定吐露一些實情。
不想如同父母那般，一直讓人擔心。
「不知道多長時間嗎？」
柳清清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重點，而是問道，「危險嗎？」
「絕對不危險，但是非常耗費時間，我之前和你講過關於小世界的秘聞吧。」
「講過，難道你……」「對，我要和古武界的一些人進入一個小世界，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返回，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沒有生命危險。」
夏天只能以善意的謊言，半真半假道，「之所以要去那個小世界，是為了找到一些真相……」「只要不危險就行，不過你也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嗯。」
夏天點了點頭，剛要繼續說話，感覺有風聲傳來，扭頭望去，神秘人無聲無息到了身側。
「不說了，人已經齊了，馬上要走了。」
柳清清哦了一聲，「記得早點回來。」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略有不舍掛斷電話。
耳畔傳來『嘟嘟』聲，夏天將手機放入至尊戒空間。
用手背狠狠一抹眼睛，長身而起。
雖然只是一個短暫的電話，但卻讓他低落的情緒重新變得振奮起來。
他本就是一個行事果斷的人，於公於私，都不能一直消沉下去。
轉身，邁大步走向祭壇中央。
最後站在圓台之上，默默望著遠空，跨越時空默默與所有親朋道別。
此去，不知歸期。
神秘站在一根石柱旁邊，齊腰的長髮拂動起來，伸手按在一顆晶石上面。
「準備好了嗎？」
「好了。」
「記住，去了主世界後，那邊的天地規則與這邊大相逕庭，你要儘快適應。」
夏天鄭重點了點頭。
「咔」神秘人的手，重重摁了下去，同時旋轉。
嗡！地面上所有暗淡著的晶石全部亮了起來。
但是108根石柱之上，卻仿佛燒紅的鐵石一般，變得一片通紅。
那是無盡的血芒。
一道道血光激射而下。
下一秒，夏天感覺眼前到處都是血色，再也看不到任何景物。
啵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撕扯力傳來，他原地消失不見。
在他消失之後，整個祭壇依舊爆射著血光，同時轟隆隆劇烈震顫起來。
與此同時，神秘人身上的大氅開始獵獵作響，齊腰的濃密長發狂亂舞動，兩隻眼睛透發兩道刺目的青光。
緊接著，他的整個身軀竟然近乎透明起來，哪怕穿著衣服，也能感受到裡面無比耀眼。
同時，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痕出現在他的體表，就像是鏡面即將碎裂開來一般。
但最終，他仍然度過了最危險的階段。
祭壇逐漸穩定，而他的身軀也恢復了正常。
就在這時，寂靜空曠的空間內，忽然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在快速掠來。
來人的速度非常之快，直若浮光掠影，很快上到了祭壇。
明人。
正是明人。
他的目光先是掃視四周，而後落在神秘人身上，急切問道，「成功了嗎？」
「成功了。」
神秘人的聲音竟然顯得非常虛弱。
他望著明人，「我還能堅持三至五年，之後需要你來接替我，維持此地陣法運轉。」
「好。」
明人很痛快的應聲，眼眸幽深而複雜，極有悲愴，也有擔憂。
他很快收斂所有情緒，目光落在神秘人身上。
「你不是傀儡，而是真正的鬼谷子吧？」
神秘人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