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1章 萬眾矚目
靜。
寂靜。
死一般的安靜。
帝丘城的廣場上。
無論是立場不同的武者，還是純粹看熱鬧的人，以及東西兩側宮殿狀的看台。
當二十四位懸河會盟選手，圍殺十二聯盟選手的那一刻。
偌大的廣場，就安靜下來。
這份安靜開始渲染，以廣場為中心，蔓延至整個城池。
天空中的巨幕，處在帝丘城任何位置都能看清。
之所以廣場還聚集數十萬人，乃是廣場本就是一個超級大陣。
進入大陣範圍，每個人的神念，都能跟隨視角。
而在別處，也僅僅能看到。
但是剛才那一幕，落在了全城人的眼中。
沉默中的寂靜，恰如此刻所有人的心情。
除了雲洋之外，懸河會盟二十四位選手全都慘遭淘汰。
並且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們的殘肢碎體散落在天地間，激盪的血霧隨意的飄蕩著。
自信、自負、傲然……統統遠離了他們。
被稱為天才的他們，現在只是一堆碎肉。
曾經的他們，萬眾矚目。
或許在各自國度的城池中，被嬌寵，被期待，被敬畏，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是上天的寵兒。
而這一次，他們在考核之中，被一個來歷不明的他國選手，無比利落的殺了個乾淨。
只因他們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所有人的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尤其是支持懸河會盟的武者和勢力，以及懸河會盟的成員，全都有些發懵。
哪怕是宏大宮殿的看台上，懸河會盟的一干高層，也都沉默著。
面色鐵青，掩飾內心驚怒。
以他們靈海境的實力，考核之前怎能看不出己方選手的小動作。
但在他們看來，根本無傷大雅。
往前三十年裡，每一年的考核，都會死很多人。
不是被怪物殺死，大多數都是選手之間的殺戮。
況且昌平……還是大盟主後人的伴侶。
殺就殺了。
在他們的格局和視野中，死一個人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這才是常態。
他們可以在天才們未成長起來之前，為他們建立一個較好的環境。
但那終究是溫室中的花朵。
外面的世界才是真實的，殘酷的。
可是這一刻，所有懸河會盟的成員，盡皆失音。
他們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緒。
只是默默看著畫面中那一道修長的身影。
也有一道道目光向著下方望去，各自以神念搜尋著某個人……昌平。
反觀十二聯盟這邊，同樣安靜無比。
心情卻與之相反。
大盟主和一干高層，本對夏天抱有極大的期待。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夏天帶來的，是讓他們頭皮發麻，渾身興奮的顫抖的……驚喜。
他們看著畫面中的夏天。
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無比明亮，充斥著激動與振奮。
很難相信，這個臉上還殘留著稚嫩的少年，就是剛才那個出手如電，近乎妖、近乎魔般的少年！少年魔王！除了這四個字，誰也沒有更好的形容詞，來形容之前那無比震撼的一幕幕。
他們只看到少年在重劍與大弓轉換中，在身形一進一轉中，那一連竄電閃雷鳴的動作。
下一瞬，對方八名天才少年被秒殺。
再下一瞬，他們看到了氣吞群狼。
看到了少年黑髮飛揚，血氣滔天，大開大合，所向無敵！無敵！那是一種無敵之姿！哪怕面對武王境的妖孽天才，也敢逆行伐上。
而且成功了，生生將之逼退。
鳩占鵲巢！就是這麼強勢！「好！」
一道震天般的聲音徹響開來。
聲音源自於宮殿看台最上首的大盟主姜無量。
他早已經站了起來，大喝一聲。
地上來回踱步，臉上洋溢著振奮，甚至讓他體會到了，已經很多年不曾體會過的熱血沸騰。
仿佛剛才出手的並非夏天，而是他一般。
姜無量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緒，走了幾步，停下，再次連道三個好，「好！好！好！這才是大夏好男兒，哈哈哈哈哈……」轟！他的聲音就像是引線一般，原本寂靜的廣場上，突然爆發開來。
所有支持十二聯盟的武者和勢力，以及成員，轟然炸裂。
歡呼聲、吼嘯聲、吶喊聲……一片喧囂。
更有許多觀戰的武者如身臨其境一般，面色漲紅，熱血沸騰，仿佛是他們親身經歷了一場熱血大戰。
多少年了。
他們有多少年沒有這麼痛痛快快的吶喊過了。
三十年來，處處被壓制，不斷的忍讓，一退再退，十二聯盟幾近被逼到了絕境。
而今，出現了一匹誰也沒想到的黑馬。
他在考核之中做出了近乎清場般的舉動。
連斬懸河會盟二十四位選手，強勢逼走雲洋這樣的不世天才。
積鬱了三十年的惡氣、怨氣、怒氣，在這一刻通通被釋放。
這種亢奮的氣氛，同樣以廣場為中心，蔓延至了整座城池。
……無盡血海，乃是斷脈大陸三大險地之一。
這裡的海水如同鮮血。
時而洶湧，激盪怒濤千重浪；時而死寂，恍若曾吞沒了一個世界。
而在無盡血海方圓千里之內，是被無盡的洪荒森林覆蓋著。
山林內出沒各種身形龐大的魔物，時不時傳來令人心悸的嚎叫。
此外亦有一座座山川、大河、平原。
但是此地一些山川明顯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仙境般的雲霧飄渺，山內的林木也沒有了勃勃生機。
完全被一層紅色的霧氣籠罩著，其內時不時傳出鬼哭神嚎，仿佛有無盡的厲鬼與惡靈在悲怒嚎叫。
此刻。
某座被紅色霧氣籠罩的巨山山頂，九位仙風道骨般的身影憑空而立。
他們有的鬚髮皆白，面如嬰兒，大袖飄飄；有的面如銀盆，目若朗星，似三十餘歲的英俊美男。
他們皆低頭往下下方的濃霧。
每個人的神色之間分外凝重。
許久。
一名老者沉聲道，「混亂小界的封印已經鬆動，裡面孕育著一股絕強的力量，已經滲透出來了。」
沒有人說話。
可是眾人的臉上盡皆憂慮。
果然，老者接下來的話，讓他們更加沉重。
「如果封印徹底被突破的話，我斷脈大陸會在百年之內變成人間煉獄……」說到這裡，他神色一肅，「為今之計，只能找到生死符方能重新將之封印。」
生死符！三個字。
讓眾人愈發的沉重。
這時，一名表面上看上去似三十餘歲的男子開口道，「毒蛇出沒，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死之極盡便是生，生死符必然也在混亂小界深處。」
頓了頓，又道，「若是要找生死符，我們需要面臨三個問題，首先，生死符乃幻符的一種，我們不知道它會幻化成什麼樣子，其次，我們如今是否能夠進入混亂小界，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生死符每過千年才成熟一次，距離上次摘取到如今，方才過去九百年，即便摘取，是否有用？」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夏天並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
更不知道，此刻帝丘城全城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正扛著重劍四處找怪。
沒錯。
之前那片骷髏大軍已經被他殺光了。
之後他又遇到了數量不等的殭屍、血魔。
甚至還遇見更加奇妙的幽靈，完全被灰色霧氣籠罩……確切的說，幽靈的本體就是一團灰色霧氣。
而且各種怪物的混沌生命力都是不同狀態。
骷髏是眼眶中的兩團綠色火焰，而血魔則是被殺之後，留下一滴晶瑩剔透的血液。
至於殭屍，是一顆牙齒。
幽靈被打散之後，就如同當初在符文海一樣，霧氣被手環攝取。
夏天感覺這些怪物都不經打，最後繞來繞去，還是覺得打骷髏大軍最好。
因為別的怪物數量較為稀少，而且相比於骷髏，也難殺那麼一點點。
當然，這只是相較於他。
若別人知道他的想法的話，必然會在心中罵他一個狗血噴頭。
這裡的所有怪物，至少都是武宗層次。
甚至在殭屍和血魔之中，還會出現武宗巔峰。
所謂不經打，只是相對於極少一部分強者。
尋找怪物期間，他也曾遠遠看到過大夏國的天才，甚至看到過『炎』和『楚陽』。
他們殺怪就沒有夏天那麼輕鬆了，遇到骷髏大軍的話，還不敢戀戰，生怕被困死。
至於左小魚，也曾遠遠看到，但夏天並未前去打擾。
而且能看得出來，相比於炎和楚陽，左小魚輕鬆許多。
重要的是，左小魚竟然沒有再用那把大斧子。
而是手持著一把泛著雷光的長劍，一劍劈出，無論骷髏還是殭屍，幾近被秒殺。
「那應該是極品玄器吧？」
夏天暗自猜測著。
要知道，他手中的這把重劍，就是院長蘇在道贈予的，乃是上品玄器。
所以能被夏天極盡發揮極道境的威能，能將別人的兵器生生的斬斷。
而左小魚在大夏國乃是天之嬌女，七位靈海強者都對她萬般寵愛……怎麼不給她保命底牌。
傳聞，極品玄器的威能無力巨大，哪怕是面對武王境也怡然不懼。
……片刻後，夏天終於再次找到了一群骷髏大軍。
他舔了舔嘴唇，手持重劍殺了進去。
很快，沉浸在了殺戮之中。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暢快了。
尤其是被龍鼎真人穿的這一記劍式，出手之間，竟能感悟極道境的圓潤和整體。
雖是一式劍式，卻可化無窮招法。
虎豹雷音和鬼影步的配合之下，他矯若游龍，翩若驚鴻，刀光綻放間，不斷縱橫衝殺。
所過之處，身後不斷傳來嘩啦嘩啦骨骸崩裂的聲響。
夏天完全沉浸了進去。
而且他注意到一個現象……這個現象在擊殺那二十四位選手後，就察覺到了。
識海之中，那一片手印，竟然在不斷攝取他的戾氣。
戾氣這東西，摸不著，看不到，但卻真實存在。
就如曾經的夏天，他在外界地球，可以用殺人無算來形容。
哪怕他恪守底線和本性，仍然會積鬱戾氣。
戾氣會讓一個人的殺心變重，甚至某些場面，會陷入不理智狀態。
甚至，戾氣會在無形中，潛移默化改變一個人的行事風格。
這些都是夏天親身體驗過的。
但此刻，他能切身感知到，戾氣的存在。
而且正在被手印吞噬。
不止如此。
這些手印每次吞噬戾氣，似乎以一種微不可查的狀態，緩緩漲大。
更為重要的是，已經成為他本命天輪的星圖，竟然也在緩緩漲大著。
手印和本命天輪兩者之間，本就有著某種冥冥中的聯繫。
此界每一個武者，都有屬於自己的本命天輪。
本命天輪是一個武者精氣神的具象化，是生命的本源。
當然，並不是什麼都能將精氣神具象化，所以他們最終只能是普通人。
一旦本命天輪被具象化之後，便成為生命的本源，無比的重要。
一旦消散，那麼一個人將魂飛魄散，神魂俱滅。
不止如此。
武者的元神和靈魂的天賦的強弱，同樣體現在本命天輪之上。
具象化後的本命天輪，可以對天地之力，各種元素及玄奧，進行最貼近的感悟。
心緒轉動間，想到了許多。
如今本命天輪漲大著，也意味著，他的精神力在提升著。
以夏天如今的眼界，還無法明白其中的奧秘。
但是本命天輪的提升，讓他的眼睛分外的明亮。
「這豈不是說，我每一次殺戮，都會積鬱戾氣，且會被手印攝取，手印會增長，本命天輪也會增長……」他似乎找到了一條光明大道。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考核只有一天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
時辰到達之時，每一位選手的手環，都會發出亮光提示……這也是手環的另一個作用。
上萬座城池，十數萬選手，看到提示後，都毫不猶豫退出了戰圈。
他們分屬不同的區域，這一刻的形態卻是一致的。
全都向著安全區集中而去。
安全區內，已經有數位武王境的強者等候。
人員集合之後，立即傳送回到了各自所在的城池。
但這並沒有完。
每一位活著回來的選手，都會被極武神宮負責考核的成員，以專用的玄器，檢測手腕內混沌生命力的數量。
然後，他們又需要將這些信息匯總，從而掘出前三百名選手。
其中，排行前二百，晉升內院弟子，後一百，外院弟子。
十數萬選手，只選三百人。
就是這麼殘酷。
至於圍觀的人們，並沒有離開，反而愈發躁動與期待了。
每年這個時候，才是最為熱鬧的階段。
「嗡。」
這時，天空中的巨大水幕上，混亂小界的畫面已經消失不見。
上面的波紋如同漣漪一般流淌。
「出來了，快出來了……」每個城池中的人們都在仰頭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