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3章 明人的推測
趙恆走後，林中陷入了寂靜之中。
半晌，夏天問道，「您相信他的話麼？」
明人搖搖頭，「難辨真假，但想必有一些是真實的。」
頓了頓，他眉頭微皺，「長生門的祖訓和規矩竟然是斬殺洞虛強者？
這似有些說不通啊……」夏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嗯？
明人神色一凝，目光炯炯望著夏天，「你知道？」
「我……」夏天牙疼。
我什麼都沒做，這都能看得出來？
明人忽地勾起淺笑，得意道，「看來你真的知道，之前趙恆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你的異樣了，剛才不過是試試你什麼反應。」
我去。
連親生兒子都算計。
夏天的嘴角微不可查一抖。
「唉，你爹我有時候就是太過聰明了，所以別人都不敢與我相處。」
明人滿臉的愁苦之色，可怎麼看也有一股嘚瑟勁兒。
這幅姿態，活脫脫與夏天某些時候一模一樣。
他忽地又變得正色起來，「我能察覺到，趙恆的一番話，對你的觸動很大，所以我在想，你和你母親的目的，是不是也於此有所關聯呢？」
不僅有關聯，而且她要還擊殺所有的洞虛強者。
夏天當然不可能說出來，話鋒一轉，「趙恆明顯不懷好意，他會不會暗中推手對付我們？」
「有這個可能。」
明人沉吟一下，「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不安定因素……不過，有你母親和我在，他們不敢輕易動手。」
他冷笑一聲，「他們又不是鐵板一塊，洞虛強者就這麼多，哪一方被殺，待最終爭奪終極秘密的時候，就沒有了優勢，人性如此，且看事情發展吧……」未說完，戛然而止，猛地扭頭望去。
夏天亦是如此，很快，眼睛眯縫了起來。
「撲稜稜」不遠處傳來聲響，他們感覺到有人在接近。
來人的速度非常之快，如同白駒過隙一般，幾乎剎那間便穿過了那片一人高的灌木叢。
而後遠遠與夏天和明人對望著。
竟是戈乾。
還不等夏天詢問，戈乾搶先開口。
而且並非針對夏天。
他直視著明人，「夏女士讓我帶話，她說暫時不會見你。」
明人當即錯愕，一瞬間想到了許多。
「為什麼？
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旁邊夏天則眼眸閃現異樣，同樣感到絲絲好奇。
戈乾淡淡道，「她說……待此事過後再相見。」
說到這裡，看向夏天，「夏天，你可以把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告訴他，告訴他之後，你跟我走。」
他又看向了明人，「待夏天說完之後，夏女士希望你和當年的選擇一樣，靜等變局。」
這句話無頭無尾，讓人捉摸不定。
夏天望著明人，試圖從他的微表情上分辨出一絲端倪。
然而他失望了。
明人只是在最初愣了愣，而後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但請你轉告她，夏天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冷藏，也不需要每三個月為他渡內息保持生機。」
當初夏天被冷藏八年，並不僅僅冰凍。
他的體內被楚山河種下一隻特殊的蠱蟲，還需要明人每三個月向蠱蟲輸送大量內息。
以此來保持夏天不滅的生機。
所以，為了夏天能活下去，當初明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夏九幽一個人面對全天下的高手。
夏天知道這件事，但他不明白明人這句話的含義。
「我會轉達。」
明人傳來聲音，又道，「待夏天告訴你一切後，夏女士希望你回家一趟，之後夏天也會回去。」
「好，我答應她。」
說罷，轉目看向夏天，「說吧，告訴我一切。」
夏天深深呼吸一口氣，先是看了一眼戈乾，隨即目光複雜望著明人。
他沉聲吐出一句話，「我們這個世界快要破碎了。」
「呃……」明人一呆，臉上流露出一種極難形容的表情，「你說……什麼？」
「這就是真相，且聽我道來。」
夏天沒有繞圈子，沒有賣關子，將他所知道的一切，盡數道出。
也包括自己的一些經歷和推測，全都告知明人。
在此期間，明人並未打斷。
但他臉上的神色一直在變換著。
時而震驚，時而駭然，時而不可置信。
時而又流露出了恍然與釋然。
到了最後，整個人悵然若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久久無語。
好半晌，他才舒出一口氣，近乎呢喃般低語，「若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夏天一怔，「您不懷疑？」
「懷疑？
懷疑什麼。」
明人輕笑一聲，「且不說你們……」停頓了一下，眼角餘光掃過不遠處的戈乾，將聲音聚成一縷聲線，「且不說你們兩人，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妻子，都是我的親人，我不相信你們還能相信誰，況且……我自有判斷。」
夏天輕吸一口氣，「我初聞之時，哪怕很多證據都隱隱證明，這一切是真實的，但仍然難以相信，直至現在，依舊感覺如同在作夢。」
「哈哈。」
明人淺笑一聲，伸手拍了拍夏天的肩膀，讚賞道，「你已經很不錯了。」
說罷，他不再掩飾聲音，「你且隨他去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夏天點了點頭，又深深看了一眼明人，隨後跟隨戈乾進入密林深處。
直至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明人依舊佇立在此間。
許久。
他凝蹙的眉頭緩緩舒展，似自語道，「三千小世界的破碎，是起始，也是開端，並不是根源。」
他在地上走了兩步，止住。
「也就是說，兩千年前，三千小世界就開始大量破碎了，鬼谷子和道祖兩人，暗中曾推動了一場大亂，幾乎殺盡當世洞虛強者，以至於那個時代禮樂崩壞，之後呢？
鬼谷子和道祖又做了什麼？」
明人再次向前走了三步，三步之後，眉頭凝蹙。
「他們必然要暗中修補小世界破碎之後帶來的危機，否則的話，僅僅殺死洞虛強者，可沒辦法為這個世界續命兩千載。」
不得不說，明人的思維極其敏銳，比之夏天想到的更多。
「若把我們世界比作一座大屋子，而小世界則是外面的套間的話……兩千年前，那些套間房間開始塌掉了，所以，我們這個大屋子成了四處漏風的牆，要如何修補牆壁？」
「第一步，自然是堵死那些窟窿，如何堵死？
自然將破碎的小世界，連接此界的通道，徹底破壞……若我推測不錯的話，鬼谷子和道祖在殺人之前，必然是先進行這一步，但是，三千小世界應該沒有全都破碎，所以他們進行了第二步，殺盡洞虛。」
「那麼就可以解釋，輕語十年前便入世了，但她的蹤跡總是飄渺不定，根據我收到的消息，在世界各地很多地方，她都似乎驚鴻一瞥……如此說來，她在繼續鬼谷子和道祖未完成的事情，查看那些小世界是否真的破碎，若是破碎的話，再將通道徹底摧毀，這算是暫時修補。」
「第二步，就是殺死洞虛強者，他們氣機震盪之下，對這個世界極不穩定，而今輕語和小天，也準備走這一步。」
明人的眼神幽深起來，「更重要的是第三步。
歸根到底，這個世界破碎的本質和原因，乃是缺少了一種叫做元氣的物質，元氣……就是此地這種靈氣麼……」「仙劍天池群山地勢明顯是一個超級大陣，籠罩方圓數百里，這裡聚集著大量的元氣……難道是殺死洞虛之後，將元氣放出去？」
明人再次皺眉，摸著下巴，眼睛噓眯。
「若僅僅如此簡單的話，鬼谷子和道祖早在兩千年前就做了，即便還有未破碎的小世界，毀掉通道又不影響什麼，況且，這裡的元氣雖然濃郁，但是相對於整個世界而言，還是太少了，除非有一個製造元氣的超級機器，但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個可能……我們這個世界同樣是小世界，那麼就還有一個大世界，讓我們世界重新連接大世界，將大世界的元氣『偷』過來。」
「大世界那邊絕對有超級強者，即便能重新激活『通道』，那邊有無人看守？
會不會被發現？
除非……」明人秫然一驚，倒吸一口冷氣。
「除非派人過去，或者說『偷渡』過去？
讓其成長為一方大人物，那樣的話，第三步才有可能完成。」
他再次沉默下來。
許久。
他的眼眸深邃而危險。
「輕語不見我，讓我保持當年的姿態……也就是說，接下來，輕語必然會引發一場殺戮，讓我不要出手，在一邊旁觀……她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成為眾矢之的？」
明人摸索著下巴，「以她的性格，向來直來直去，即便布局，也是陽謀且大氣……」忽地。
明人的瞳孔凝縮起來，「她實力太強了，對於那些人而言太過危險了，只有她受傷，或者隕落，那些人才敢肆無忌憚大張旗鼓的探索此地，否則的話……」「她讓我回家一趟，除了是讓我探望老爺子之外，只怕也是刻意將我隔離在現場。」
明人的聲音篤定起來，「只要我與小天一走，她必然會發動！」
不得不說，明人實在太優秀，太過聰明了。
僅僅從夏天告知的信息中，以及戈乾的幾句話語之中，就幾近推測出了許多信息。
甚至距離真相也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