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1章 天劍山
顧清月幾乎沒有猶豫，用力抹了一把淚水，擦去嘴角血跡就向外走去。
到了現在，她沒有退路，沒有選擇。
只能以一種僥倖心理嘗試著去相信耳畔神秘的傳音。
她身患重症，兄長被困，蜃樓絲被搶……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雖說不清楚，自己失去了蜃樓絲之後，神秘傳音為何還願意幫她，仍然決定賭一次。
走在街上，形隻影單，孤苦無依，悲從中來。
她嘗試著四處尋找，卻找不到究竟是誰對她傳音。
自從走出小院之後，那道聲音便再也沒有響起。
仿佛此前聽到的都是幻聽。
小半天后，終於走出了天水城城外。
荒山寂靜，雜草叢生，幽谷隱晦，冷風吹拂。
顧清月越走，心下越膽寒，她轉目四顧，方圓百里依舊感應不到任何人的生氣。
走到後來，她幾乎就要放棄了。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眼前一花，一道身影仿佛憑空一般突兀出現身旁，將她嚇的險些跳起來。
來人戴著斗笠，看不清相貌，不過從體形上看得出，應該是一名男子。
正是夏天。
「天劍山在什麼方向。」
夏天輕聲問道。
顧清月後退幾步，緊接著反應過來，這聲音正是此前的傳音。
她下意識指向右側。
「不要反抗。」
隨著聲音落下，顧清月只感覺肩頭一緊，轟隆一聲，耳畔傳來風雷之音。
直至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猶如騰雲駕霧般在半空飛行。
只是這速度太快，她那姣好的容顏，因巨大的風壓而變得扭曲起來。
而且她的視野中，一切景物都變得模糊扭曲，最後變成了一片虛無。
「別愣著，運轉神元防護。」
夏天挑了挑眉頭，看著面色蒼白的顧清月，暗道這女人不會被嚇傻了吧。
顧清月激靈靈打了冷顫，趕忙運轉體內神元，形成一圈護體罡氣。
這種速度的飛行，若是不加以防護，以她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住。
直至這時，她才漸漸能看清一些東西，那是腳下連綿起伏的山巒，連成了一道青碧色線條。
一道又一道山川、河流、靈谷被甩在身後。
經過了最初的大喜大落以及發懵後，顧清月勉強轉過身，打量身旁夏天。
「前，前輩，你真的幫我救我兄長嗎……」她能感覺到，身旁之人非常強。
對方只是單手抓著自己的肩膀，就能掠出這麼快，而且沒有一絲一毫占便宜之嫌，這讓她真的生出了希望。
「我只能說盡力。」
夏天點點頭，說道，「與我說一說，天劍山有何兇險。」
顧清月先是一愣，旋即道，「天劍山被譽為絕地，山中無時無刻都會迸發通天的劍光，沒有人知道這劍光是如何形成的，白天最強，晚上會虛弱，但即便如此，晚上的劍光也不是尋常修者所能抵禦的。」
頓了頓，又道，「不過都知道，天劍山中有異寶，所以經常有修者探險，但絕大多數人進去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我兄長為了給我治病，不惜冒險趁夜間進入，至今被困其中不知生死，到現在已經三天了……」說到這裡，顧清月已經泣不成聲。
夏天挑了挑眉頭。
「天水城，包括天水城附近的一切，都屬於重水玄境，難道洛水……清漪聖王和麾下，就允許修者探索？」
聞言，顧清月再次一愣。
此前她已經判斷出夏天應該是第一次來天水城，否則不應該不知道天劍山的兇險。
她懷揣著蜃樓絲，連續三日跪在繁華的長街，央求那些強者出手，至今沒有人答應。
就因為天劍山太過兇險了。
「前輩有所不知，天水城和附近的一切，雖然都屬於重水玄境，但並不禁制修者探索。」
顧清月努力回憶著自己知道的相關信息，「事實上，天水城和附近的一切，並不算是真正的重水玄境。」
「哦？」
夏天投以質詢的目光。
「重水玄境的核心，雖然表面上和天水城是一體的，但兩者屬於不同的空間，傳聞是清漪聖王以大神通演化。」
「原來如此。」
夏天流露恍然，躍過這個問題，又道，「還是說一說天劍山的信息吧，難道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知曉其中的秘密嗎。」
「應該無人知曉。」
顧清月沉吟一下，「有傳聞，劍光乃是特殊山勢，再加上星辰輝映之下所凝聚，白天最強，晚間的星辰會逐漸遠離，所以劍光會逐漸減弱，至於究竟是不是這樣，無法論證。」
她想了想，又道，「而且劍光沒有規律，也沒有固定的路線，玄奇莫測，速度極快，修者觸之即融，並且一旦遇到劍光，神念和視線都被封閉……」夏天的眉頭凝蹙愈發明顯了。
怪不得被稱之為絕地，這劍光竟然如此強大。
哪怕還未來到天劍山，他的腦海中也想像出了一副畫面。
一道通天的劍光在山巒間縱橫，猶如巡邏，沒有規律，沒有路線。
一旦修者遇見，眼不能視，神念也無法祭出，唯有通過聽覺和感知本能來閃避。
而且必須擁有超過劍光的速度才能閃過。
夏天眼睛噓眯，分出一縷神念在識海中不斷推演。
他之所以要出手幫助對方，完全是出於道義。
這也是夏天一直恪守的道心。
當然，他不會那麼死板，如果事不可違，也只能放棄。
以他的極速，約莫兩個時辰後，眼前出現一座偌大奇險的山谷橫在眼前。
山谷之中刺目的白芒不停閃爍，哪怕距離極遠，也有一種眼睛刺痛的感覺，難以直視那些白芒。
「這就是天劍山劍光？」
夏天拎著顧清月落在一處矮山上，遙遙望著。
「正是。」
顧清月身形微顫，看向那些白光，讓她有一種發自靈魂般的顫慄。
「前輩……」她又看向夏天，面呈祈求與期待，「您有把握避過這些劍光嗎，若是沒有的話……」剩下的話沒有說，微微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面，淚水吧嗒吧嗒滴落。
直至現在，她依舊不清楚夏天為何會幫她。
可是若夏天也沒有辦法進入的話，她也只能等死了。
夏天沒有說話，摘掉頭上兜里。
聽聞聲響後，顧清月抬眼望來，看到一張無比年輕的臉龐，這讓她感到很驚訝。
在她的推測中，這位前輩的實力如此之高，就算不是長須飄飄的老者，也應該是中年人才對。
沒想到竟是一位看上去年齡並不大的青年。
當然，此時的夏天，依舊沒有回覆本來面目。
「你在這裡等著，我先進入試試。」
說罷之後，邁步走向山谷。
「前、前輩，一定要小心……」顧清月發自內心的感激，身後大喊著。
夏天擺擺手，繼續前走。
隨著接近，他逐漸感受到一股極其磅礴的能量在山谷中沸騰咆哮。
說是劍光，其實並不是，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狂暴能量。
夏天深吸一口氣，止住身形，雙手掐訣，不斷打出一片片生死法印。
天之眼秘術！這是他還在弱小時，在神浦島城外韶雲山殺人奪寶之後得到的。
曾數次帶給夏天助力。
只是隨著實力的增強，夏天已經很少用到這種秘術了。
天之眼秘術最大的特點，就是通過分布在天地間的天地之力，進行傳導和共振，進行查探。
名字很誇張，可對於絕大多數修者而言，其實形同雞肋。
因為神念一掃之下數十里，纖毫畢現，而天之眼秘術，速度慢不說，範圍也不大。
當然，在特殊的情況下，這種秘術能發揮出巨大的優勢。
神念掃視是有波動的，天之眼則沒有波動，乃是根據天地之力的共振來反饋感知。
就如同現在，既然目光和神念在這劍光之下都失去了作用。
那麼天之眼的秘術就起到作用。
嗡的一聲。
夏天雙手間崩閃星星點點，一道道法印印入虛空，又潰散開來，並且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身周方圓百丈距離，都清晰如水般感知在腦海之中。
繼續前行，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距離這片廣袤的山谷越近，夏天便越能感知到一股極其玄奧的意境。
那仿佛對應著一個未知的法則，也讓夏天生出了極大的好奇。
劍光不可能無緣無故生成。
他甚至懷疑，劍光和山勢、星斗都沒多大關係。
也許是某種威力極強的遠古至寶也說不定。
後方，在顧清月眼中，只見夏天一步邁出，猶如縮地成寸，完全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看到這一幕，她臉色大變，不由輕吸一口冷氣。
一下子呆住了。
既震驚於夏天的膽大包天，敢於在這種絕地施展神通秘術，難道就不怕突兀遭遇劍光嗎。
也震駭於夏天的強大。
她完全看不懂夏天施展的究竟是何種秘術，但絕對不是縮地成寸。
反而像是一步邁出，進入了另一個異空間。
偌大的山谷之中，寸草不生，山壁光滑如鏡，陡峭如劍。
此地山勢複雜，大小山峰緩緩相扣，平亂疊嶂，步入其內，猶如進入一座天然是迷陣。
夏天的身形突兀從空氣中顯現而出，天之劍秘術散播在身周百丈，探查每一處細節。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強力的危機感陡然而生。
「咻」百丈開外，一道劍光憑空生成，化作一道弧光直掠而來。
這道劍光足有數丈長，打著旋呈弧形，速度快到極致。
一瞬間。
絕對是一瞬間。
夏天感覺眼前白茫茫一片刺痛，識海神念同時散亂，再也無法祭出。
快。
太快了。
這道劍光似劃破了空間而至，簡直不是人能避開的。
夏天敢肯定，哪怕他擁有虎豹雷音急速，擁有飛天翼，也無法避開這劍光。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速度，而是帶著某種法則玄奧。
運轉體內混沌之力，唰，劍光已經從他身上掠過。
啵的一聲。
他的身影破碎開來。
破碎的是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