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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剪刀嘴裡振振有詞,郝仁傑湊過去聽,說的儘是一些究竟是什麼病,怎麼會突然昏厥,我該怎麼辦之類的話。
他也差點當場背過氣去:「我的祖宗,你想點辦法好不好,那邊還有兩個休克的沒救過來呢!」
「我知道!我知道!」于歸也提高了聲線,早春尚有些寒意的夜晚裡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拿著剪刀的手在微微發顫。
她的目光落到了被剪掉的衣服上:「好人姐好人姐,翻……翻一下他的兜……」
郝仁傑也迅速回過神來從破碎的布條里翻出了硝酸甘油,打算掰開他的下頜給人餵進去的時候被于歸阻止了。
「沒……沒用了……」她扔掉剪刀跑到病人左側跪下做著心肺復甦:「心肌梗死到這個程度硝酸甘油已經沒用了,帶除顫儀了沒有?」
「帶……帶了……我去拿……」郝仁傑一軲轆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救護車上取下AED,滿頭大汗往回跑。
尖銳的針頭穩穩紮進肌膚里,邊進邊吸,很快抽出了第一管膿血。
「陸主任,血壓血氧還是沒上來!」陸青時回頭看了一眼儀器,一直在休克的邊緣徘徊。
「準備皮球,人工通氣吧」
消防車一路拉著警笛風馳電掣趕到,車還未停穩,顧衍之率先跳了下來甩上車門。
「什麼情況醫生呢?」
陸青時保持著跪趴的姿勢捏著皮球頭也未回:「鋼筋扎進腹部,需要破拆才能把人抬出來」
顧衍之戴著照明鏡從另一側鑽入了車廂,摸了摸鋼筋粗細,猝不及防與陸青時打了個照面。
「是你?」
剛只覺得聲音耳熟,現在才發現原來是熟人,可眼下也顧不上敘舊,與她也沒有什麼交情可言,只是看見她深火焰藍的作訓服時多留意了一眼。
原來……她那個半夜三更擾人清夢的鄰居,是消防員嗎?
她快速點了一下頭,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裡多擠進了一個人更顯得擁擠,光線也更不夠用了,身後的麻醉醫拼命舉著手電,陸青時緊皺著眉頭,額前的碎發緊緊貼在腦門上,小心翼翼操作著。
顧衍之又縮了回去:「拿大型探照燈來,再取一個頭戴式照明燈給這位醫生」
她要的東西很快就備齊了,大型探照燈架在了貨車頂上,人造出了仿真的手術環境。
顧衍之也拿了一把液壓鉗過來:「我需要有人幫我握住鋼筋」
她看了一眼急救醫纖細的手腕:「你……」
陸青時點了一下頭:「我可以,麻煩快點」
「除顫第一次,充電兩百焦,充電完成,閃開!」
于歸按下開關,牢牢貼在了患者裸露的肌膚上。
患者胸腔微微顫了一下,很快又塌下去,心電圖上的水平還是一條直線。
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
「一二三……」于歸默念著心肺復甦的節奏,數到三十的時候鬆開做一次人工呼吸,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就這麼沒有防護地跟病人嘴對嘴吹氣。
郝仁傑看著她的背影,猛地把袖子擼了上去:「我來,我力氣大!」
沾滿血污的雙手牢牢握住了鋼筋,液壓鉗輕輕咬了上去。
顧衍之看她一眼:「我操作的時候不要晃動,否則……」
否則傷到臟器或者戳破大動脈,就會當場死亡。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陸青時輕輕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好」她不再多言,微微使力,即使兩個人的手都很穩,也不可避免有一些晃動,從鋼筋根部又冒出來一股血柱順著衣服往下淌,再經過車門流到了柏油馬路上匯成血泊。
陸青時留意到了她的肚子,伸手輕輕摸了摸:「給我手電」
麻醉醫遞了一支電筆過去,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孕婦的□□,一股溫熱正潺潺流出。
「不行,液壓鉗剪不斷的」地方太小,無法用力,液壓鉗也變成了雞肋工具,還得換一種更大功率更快速的切割工具才行。
可是功率越大,帶給孕婦的損傷勢必就是不可逆的。
顧衍之鬆了手,滿頭大汗,脫了作訓服露出結實的小臂肌肉。
「換切割鋸吧」她把徵詢的目光投向了陸青時。
「好人姐,腎上腺素一支靜推!」于歸喊著,根本顧不上擦額頭上的汗。
「好了」郝仁傑快速起身。
「讓開,除顫第二次,充電二百焦完成!」她又拿起除顫儀第二次按在了病人胸口上。
心電圖還是一條直線。
于歸咬了咬唇,紅著眼眶繼續搶救:「除顫第三次準備!」
第三次把除顫儀放了上去,那條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線還是毫無動靜。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于歸哽咽著:「第……第四次除顫……准……準備……」
郝仁傑一把按下開關,癱在地上推了她一把:「別除了……有……有反應了……」
「陸姐,這個病人暫時清醒了!」劉青雲在那邊喊了一聲。
「麻醉醫,去那邊看看」
「陸主任,沒有腦損傷,只是肋骨骨折造成的血氣胸,及時送醫的話問題不大」
「好,現在沒有時間了,我要問你幾個問題」陸青時從狹窄的車廂里退出來走到他身旁蹲下。
「名字?」
「趙……趙平……」病人吃力地說著話,因為疼痛喘著粗氣,目光卻一個勁兒往車廂那邊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