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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瞬間空了一塊,猛然驚覺過來,她和于歸如今連架都吵不起來。
吵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不吵架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她不知道,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難過。
「怎麼這麼晚?」
于歸站上手術台的時候,陸青時手裡的電刀換成了超刀,一股燒糊了的焦臭味瀰漫出來。
于歸也換了一把超刀:「一點私事耽誤了」
陸青時做完手裡這一點,抽空抬頭看她一眼,少年人眼圈紅得跟什麼一樣,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埋頭做著手術,不時吩咐幾句注意事項。
于歸鬆了口氣,也逐漸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病人身上:「乳腺癌晚期,還有救嗎?」
「簡單,只要不是三陰性乳腺癌都好說」別人說這話可能是自負過了頭,放在陸青時身上她知道她有這麼說的實力。
「這是剛收進來的病人還是……」看著面生。
「秦喧送過來的」陸青時放下超刀,伸手:「止血鉗」
「誒?」于歸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包豐年的原配」
她不得不在心底感嘆秦喧的大度,救人一時爽,過後火葬場。
「秦醫生真是……」
「什麼?」陸青時挑了一下眉頭。
「沒什麼」于歸放下染血的器材,護士替她換上新的:「是我我也會救的」
「我說你可真能給我找事,本來都可以回家休息了……」
手術順利結束,陸青時拉開了儲物櫃換衣服,秦喧的聲音遙遙傳來。
「哎呀要不是我在急救現場我就自己做了嘛,您大人有大量就當練練手了」
陸青時用肩膀夾住手機,把自己的包從儲物櫃裡拿出來:「得了,讓你做估計患者是下不了手術台了」
那邊「咯咯」笑起來:「還是你了解我」
「不跟你說了,回家睡覺了」陸青時關上櫃門,準備掛電話。
「好,我也去忙了,拜拜」
「拜」
走出醫院的時候暮色四合,道路兩旁的樹枝光禿禿的,壓滿了積雪,凌亂的腳印把地上的雪踩得有些髒兮兮的,南方的冬天是刺骨得冷,陸青時打了個寒噤,招手攔下計程車,報了本市一家腫瘤醫院的名字。
化療的藥水又苦又澀,直到回到家陸青時連飲了一大杯溫開水也沒衝掉那滋味。
她去洗手,水槽里掉下幾根頭髮,纏繞在一起,扒在了濾網上。
陸青時閉上眼,開大了水龍頭,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薯條用後腳站立,前爪緊緊拽住了她的褲腿。
「喵……」叫聲又細又軟,湛藍的眼睛裡似有委屈,肚子也癟癟的。
這小傢伙餓壞了。
陸青時莞爾,把它抱了起來,打開柜子,放了滿滿一碗貓糧給它,漢堡也搖著尾巴從籠子裡跑了出來,眼巴巴看著她。
添了食加了水之後,陸青時去廚房做自己的食物,手機靠牆放著,視訊很快被接通。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顧衍之笑了一下,夜色將她的臉塗抹得模糊不清。
「你先說」
陸青時拿筷子打散雞蛋:「今晚回來嗎?」
顧衍之搖頭,舉著手機轉了一圈,戴著風帽,呼出的熱氣很快化成白霧:「抱歉,救援行動過半,暫時抽不開身……」
「這樣啊……」醫生斂了下眸子:「那你去忙吧,注意安全喔」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越來越能從她平淡的語氣里聽出那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
顧衍之心裡好像被檸檬擊中了一樣,又酸又澀,還有一絲絲甜意。
「好,不早了,你吃完趕緊休息,明天……我會早點回家」
「嗯」
視訊被掛掉,顧衍之轉身投入了現場的救援里,陸青時把青菜放進燒開的鍋里。
同一個世界,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神奇。
「所以你念完高中就沒有念了嗎?」方知有穿著防護服,坐在床邊,靜靜聽她講那些過去的事。
「嗯,身體不允許,其實那個時候我的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清華大學計算機系……」說到這裡,安冉輕輕用手遮住了眼帘。
「我瞞著父母去報導,最後暈倒在火車上,是被好心人送到醫院的,從那一天開始……就脫離不了拐杖了……」
安冉的父母也在旁邊陪著她,父親高大儒雅,是一家網際網路公司的老闆,母親溫和知性,是一位註冊會計師,他們家不缺錢,可這是有錢也治不好的病。
「我們帶著冉冉,國內的醫院都快跑遍了,美國、英國、義大利……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都願意去試試,可是沒辦法呀……」
安冉媽媽用手捂住了唇哭起來,安冉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媽……別哭了……」
安冉爸爸扶起妻子:「好了,我們先出去吧,讓年輕人在一起說會兒話」
方知有起身送別,安冉爸爸回過身來謝謝她:「今天多虧你了,生病之後冉冉也沒什麼朋友,你多陪陪她,做父母的一點私心希望她能活得開心一點,麻煩你了」
方知有搖頭:「不麻煩,這是朋友該做的」
安爸爸拍了拍她的肩,扶著妻子轉身離去。
第106章 雪停
陸青時半夜被噩夢驚醒,脖子裡一圈毛毛汗, 她按開燈從床上坐了起來, 薯條從她懷裡跑走, 床的另一側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