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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老師這才心滿意足放她們走了,方媽媽扯著她的書包帶子把人搡出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于歸小聲叫了一句:「知有……」
對方也沒回頭,就這麼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走廊上。
從夢境裡抽離出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方知有並不在床上,于歸猛地驚醒了坐起來:「知有?!」
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方知有拎著早餐走進來,摸摸她的額頭:「總算退燒了啊」
于歸把她的手扒拉下來,窩進她懷裡:「知有,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嗓音悶悶的,聽上去就不太開心。
只是面對她這樣的要求,她除了沉默也無能為力。
時間一點點溜走,方知有感覺到胸口的衣服似乎有些濕意,輕輕捧起她的腦袋,落下一個吻。
「好了,我好不容易來錦州一趟,不帶我玩玩?」
于歸抹掉眼淚,點了點頭:「錦州有很多好吃的,我帶你去吃」
方知有點點她的腦門兒:「小吃貨」
于歸吐了吐舌頭,開始穿衣服:「你背過去」
她扯著被子只露出一個腦袋,巴掌大的臉,著實很可愛。
方知有笑,伸手逗她:「又不是沒有看過」
「喂,別動!哎!討厭!」狹窄的小床被弄的亂七八糟,兩個人氣喘吁吁的,可是掀開被子的那一刻時,方知有的腦袋就嗡了一下,一對雪白的小兔子擠在一起,茱萸在寒風中顫動著。
她舔了舔嘴唇,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吻她吧,就現在。
於是本已約好要去的景點也沒去,要吃的好吃的也沒吃,時間剛剛夠度過一個美妙的下午,以及在車站旁邊頭抵頭吃一碗炒米粉。
方知有站在月台上跟她告別,于歸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她。
列車廣播響起來:「開往增城的K261次列車馬上就要發車了,請檢查您的車票是否與本次列車相符,送親的朋友請下車……」
「知有!」于歸突然喊了一句。
她轉身就接住了飛奔而來的她,淚流滿面的她。
「我捨不得你……」于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此次一別又不知道再見是什麼時候了。
她第一次懂得離別的意義是從她考上錦州大開始的,方知有跟她一起努力了三年還是落榜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她在操場哭了很久,方知有來找她:「落榜了而已,又不是要和你分手」
她抬眸看她,眼睛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
方知有揉她腦袋:「我會復讀一年,然後去找你的」
方知有揉了揉她的腦袋:「乖,回去吧,我會努力工作,好好攢錢,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
時間場景重疊,于歸幾乎哭的不能自抑。
火車的汽笛聲響起來,方知有輕輕推開她:「你閉上眼,數到三」
「一」
「二」
「三」
她睜開眼,方知有跳上火車,火車開動了,于歸的心裡一下子空了一大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轉身不想讓她看到這麼狼狽的自己,於是拼命把眼淚往回咽。
手機屏幕亮起來,大大的三個字:「我愛你」
深夜的火車站附近已經沒什麼人,剛剛吃炒米粉的小攤也準備收攤了,她走過去又買了一份。
老闆娘見她眼睛紅紅的,也沒多說話,只是端上來的時候多加了一個雞蛋。
「這……我……我沒有要雞蛋啊……」于歸從兜里翻出來零錢想要給她。
老闆娘推辭了,看起來三十出頭臉上卻已經有了風霜刻出來的紋路,只是笑容不減:「行了行了,小姑娘吃完就趕緊回家吧,時候也不早了,我老公也要來接我收攤了」
正說著,男人騎著三輪車趕到了,幫老闆娘把桌椅板凳扛上車,于歸趕緊站起來:「那……那我打包吧!」
捧著還溫熱的米粉坐上了開往仁濟醫科大的地鐵末班車,因為這一份陌生人的溫暖,她覺得自己好像稍微緩過來了一點,掏出手機給方知有發消息。
于歸:「你到哪了?」
知有:「明天早上才能到呢」
綠皮火車便宜是便宜可比起高鐵的舒適快捷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于歸捧著手機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她打打刪刪了幾行字,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方知有聊著天。
直到回到醫院,燈火通明的急救中心。
救護車安安靜靜待在停車坪里,門診大樓已經沒什麼人了,她把手機揣進兜里,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好像每次與知有的見面都能給她的內心帶來巨大的力量,那些以往她覺得難以忍受的,堅持不下去的,只要想想她的臉,想想她的溫暖,都可以再咬牙試試看。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是方知有給了她面對一切的勇氣。
她決定去找孫醫生道個歉,她是成年人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但絕不代表她贊同他說的那些話,同理,他也是成年人了,也需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喲~這不是新——于歸嘛!捨得回來啦?和你那個小情人玩的怎麼樣……」剛一踏進急診留觀室郝仁傑就一臉八卦地湊了上來。
于歸沒工夫和他耍嘴皮子:「哎呀讓開!孫醫生呢!」
護士長聽見這話頓時扔了手裡的筆:「哎我說你于歸你不要得寸進尺啊,孫醫生都停職處分了你這怎麼還念念不忘著找人家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