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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翻自己的急救包,沒有開顱鑽,轉而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顧衍之:「有電鑽嗎?」
「有,有」顧衍之從自己背上卸下工具包翻出電鑽遞給她。
消防用的電鑽比醫用的沉些,不過勉強能用,她按下開關試了試,拿沾了碘伏的紗布仔細消著毒。
「你……要用這個開顱啊?」顧衍之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她雖然殺過人也救過命,但這麼血腥的救援方式還是頭一次見。
陸青時拿筆圈出了一塊開顱範圍,倒了一整瓶碘伏上去:「對,硬膜外血腫,再不開顱把血腫拿出來,堅持不到醫院的」
那邊于歸聽她冷冷說完這句話就癱在了地上淚流滿面:「她還那么小,已經腦癱了,再截肢以後該怎麼活……」
不知道為什麼,郝仁傑感覺有些頭暈,他站起來摸索到窗邊把窗戶打開了,讓清涼的夜風吹進來些,驅散了鼻翼間揮之不散的血腥味。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他吸了吸鼻子。
刺兒頭沒有戴防毒面具,也吸了吸鼻子:「我一進來就覺得怪怪的,你這窗子一打開更明顯了,有點像……」
他又退出臥室,踩著斷壁殘垣尋找著污染源:「煤氣泄漏的味道」
他推開一牆之隔的廚房,額頭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臥槽」了一聲險些雙膝一軟癱坐在了地上,一軲轆爬回來去扯于歸和郝仁傑。
「走走走,趕緊走!!!」
透過半開的廚房門,隱隱有火光在躍動,煤氣罐在燃燒。
于歸瞳孔猛然一縮。
第24章 爆炸
「顧隊長,五樓的煤氣罐在起火燃燒, 隨時可能爆炸, 我請求疏散現場人群!」
刺兒頭焦急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 顧衍之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向下望去, 樓下往來的醫護人員, 忙碌的消防員,巷子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殊不知一場危機正悄無聲息蔓延開來。
「好,我馬上跟上級打報告, 向武警申請防爆罐!你務必帶著二位醫生現在立刻馬上下樓疏散到安全地帶」
樓下警車很快打著雙閃趕到, 全副武裝的特警荷槍實彈疏散著圍觀群眾,救護車也被攔在了安全線外, 醫護人員來往匆匆抬著不能挪動的患者往黃線外送,能走的能動的,在警察的攙扶下也走到了馬路對面的空地上。
陸青時胸前的對講機響了起來:「陸姐, 我們已經撤離到安全地帶了,你們什麼時候下來?」
陸青時手裡電鑽不停, 一股血柱從打開的顱骨里噴了出來濺到了她的臉上, 她快速拿紗布按壓了上去。
「不行,我還不能走……」
話音未落, 顧衍之一把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15公斤的煤氣罐爆炸相當於150公斤的TNT炸藥爆炸產生的量,這裡太危險了,你必須走!」
她的力氣之大陸青時甩了一下沒甩開,直直被人拉到了門口, 她一手扶住了門框,一手使勁掙脫了她的束縛。
「我走了她怎麼辦,孩子……」她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年輕女性,眼眶微微泛紅:「不能沒有媽媽」
顧衍之愣住了,看著她一身染血的白大褂,不比她乾淨多少,沾滿血污的臉,口罩擋去了大半部分清秀面容,只有那雙眼睛在黑暗裡熠熠發光。
一時萬籟俱靜,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陸青時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了,她咽了一下口水,勉強開口:「再給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
說罷,轉身往屋裡走,手腕猝不及防又被人拉住了。
她被動轉身,面上一涼,顧衍之把自己的防毒面具給她戴上了,冰涼的手指繞到了她的耳後,把搭扣系好。
她退後一步,抬手敬了一個軍禮:「陸醫生,保重」
不需要言語,她懂她的意思,是理解,亦是告別。
她看見她眸中那一丁點兒水光逐漸放大,唇角浮起一絲乾淨的笑意,然後轉身往樓上跑去。
陸青時掌心緊握成拳,指甲深陷進肉里,防毒面具戴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她的臉上亦是冰涼一片,用盡全力才沒有把那個名字喊出口,轉身也奔向了屋裡。
「我不走!我走了她就死了!」于歸一手抱著樓梯扶手不撒手,兩腳在地上胡亂蹬著,拼命甩開前來拉扯她的兩人。
刺兒頭氣的不行,掂量了一下她的體重,顧隊長吩咐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他往掌心裡吐了兩口唾沫,摩拳擦掌。
「別過來!」于歸哭嚎著,眼裡都是血絲:「她還沒咽氣,心跳還沒停,和外面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你們把她留在這裡就是劊子手!殺人兇手!」
郝仁傑怒吼了起來:「那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看清楚屋裡有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你是要我們都留在這裡陪一個殘廢等死嗎?!」
于歸撐著扶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乾眼淚,唇角抿的死緊,一字一句道:「從我進醫學院開始,我學到的就是怎麼治病救人,不放棄任何一位患者,如果我現在離開,我對不起我身上穿的這身衣服!」
她回頭看一眼郝仁傑:「你們走吧,我要留下來為她截肢」
「你一定要救她嗎?」郝仁傑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平靜些。
于歸已經走到了門口,沒有回頭:「嗯」
她重新又走進了煤氣泄露霧氣繚繞的房間裡,用牙齒咬著手電在急救包里翻找著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