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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瞬間冰涼了下來,恐懼讓她動彈不得,滲入骨髓的寒冷讓她渾身哆嗦著。
門口的敲門聲一陣強過一陣,鼓點一樣砸在她心上,陸青時痛苦地用手抱住了頭。
「樂樂……不是我……不是我……媽媽愛你……」
顧衍之使勁拍著門:「青時,青時,能聽見我說話嗎?」
一室寂靜,風雨交加里似乎能聽見從屋裡傳來的低泣,顧衍之退後兩步,從兜里摸出鐵絲插進鎖孔里搗鼓了一陣,然後推門而入。
閃電劃破了夜空,穿著單薄睡衣的女人披頭散髮躺在地板上,她心頭一緊,快步沖了過去。
「青時,青時?」她把人扶了起來,手電筒放在一邊照亮:「是我,沒事了,沒事了」
懷裡的女人攥緊了她的衣服,滾燙的淚水落進她的頸窩裡:「我看見樂樂了……我看見他了……他說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陸青時總是強大而充滿了自信的,無論是手術台上還是急救現場,她良好的心理素質總能讓她應付自如,因此她也鮮少落淚,像這樣情緒奔潰的時候她只見過一次。
就算是何淼淼去世那一次她也不像現在這樣害怕地渾身發抖。
胸腔又酸又澀,顧衍之心疼極了:「不是,不是的,只是做噩夢了青時,如果他還在,一定也非常愛你」
「別怕,別怕,都過去了」她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安撫了她那些未知的恐懼。
懷裡的女人穿著吊帶裙,烏黑的髮絲垂落到了肩頭,與雪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雙眼睛裡帶著盈盈水光,睫毛上沾了淚珠,隨著眸子開闔從臉頰滑落。
顧衍之拿食指抹掉了,把人摁進懷裡,撫摸著她的頭髮:「沒事了,我陪著你」
即使嘴上說著只是把她當朋友看待,可真正把人抱在懷裡的時候,還是有難以言喻的悸動蔓上心頭,再看著她的眼睛的話,她怕自己真的會吻她。
時間靜靜過去,窗外的風雨小了些,電還沒來,顧衍之稍稍動了動,懷中人猛地攥緊了她的衣服。
她小聲安慰著:「別怕,我回家拿蠟燭過來」
從恐懼中平靜下來的陸青時也覺得這樣抱在一起不妥,遂微微鬆開了她,但眼神還是有些戰戰兢兢的。
未曾想到她會突然把自己打橫抱起,即使是和傅磊在一起也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陸青時驚呼一聲,下意識摟緊了她的脖子。
「幹嘛?!」
「地上涼,去被窩裡躺著」顧衍之把人放到了床上,把手電塞進她的掌心裡。
「拿著別關,等我一分鐘」
所幸天色暗,看不見她臉上的紅暈,陸青時定了定神:「顧衍之……」
「放心,我會回來的」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顧衍之把床邊徘徊的薯條也放進了她懷裡。
「害怕就先抱著薯條」
等她走後,陸青時捏著薯條頸後柔軟的皮毛嘀咕著:「我才沒有害怕……」
薯條「喵」了一聲,舒服地在她懷裡打滾。
讓她安心的人帶著讓她安心的光亮如約而來,一同撲上床的還有拼命搖著尾巴的漢堡。
小小的房間裡擠進了兩人一貓一犬瞬間就生機勃勃了,黑暗被燭光碟機散。
顧衍之護著火苗把蠟燭安放在了床頭柜上,然後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來。
陸青時懷裡抱著薯條,漢堡趴在她腿邊,有時候她是真的很羨慕漢堡薯條,可以肆意和她親近不會讓她避諱。
顧衍之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讓她知道的太早了。
不過在冰雪聰明的她面前,估計也是瞞不住的。
就比如現在。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怕黑的?」
「很久以前了,還記得我在樓下拍你肩膀的那次嗎?你的反應很大,好像要吃了我似地」
「是嗎……」陸青時苦笑了一下:「抱歉……」
「這有什麼好抱歉的,怕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顧衍之靠在床邊,仰頭看著她:「我還很害怕南方的蟑螂呢,巴掌一樣大,嚇都嚇死了」
陸青時垂著頭沒說話,柔和的燭光投在她臉上,眼角的細紋都生動了起來。
她很好看,可是是不屬於她的美好。
顧衍之收回目光,兩個人一時靜默無言,只有牆上的時鐘滴答答走過每分每秒。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顧衍之睜開眼:「我等你主動告訴我」
好奇歸好奇,她並不想去探究她的過去,從旁人口中拼湊出來的細枝末節都夠她驚心動魄的了,如果這份血淋淋的過去掀開來的話,她無法想像陸青時會變成什麼樣子。
越珍惜生命的人越難忘懷過去,所以她在等她開口,等她釋懷。
說出口的傷痛都不值一提,絕口不提的才是秘密。
有那麼一瞬間,陸青時很想將過去和盤托出,以至於指甲深陷進了肉里——她忍住了。
她從不迴避自己的內心,她想她對顧衍之是有好感的,可是這份好感並沒有深刻到讓她將過去和未來一起託付。
太沉重了,傅磊陪她走了半途就落荒而逃,如果結局真的是這樣,她選擇閉口不言。
身旁的床鋪往下陷了陷,漢堡搖著尾巴站起來,給她的主人騰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