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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眯著眼睛悠悠道,甄晦哪兒敢說話啊,只能呆呆地立起來給老爺子站了個非常標準的軍姿。
「你別急著走,就蹲原位兒再聽一耳朵吧,聽完把話帶去給京宸,省得我又得和他交待一遍。」
穆將軍雙手背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踱進屋,推開大門的那瞬間果然就被周雨卉的哭聲吵得直皺眉頭。
要說佩服,甄晦是真的佩服穆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不僅能帶兵剿匪,處理起家事來也雷厲風行有井有條,不僅讓周雨卉老老實實禁足不敢多說個不字,還順便把向來寵愛她的穆老夫人也給哄開心了,從他老人家進屋到處理完這事,不過十幾分鐘。
帶著一籮筐話要去告知穆京宸的甄晦剛敲開穆京宸屋門,就眼尖瞧見了地上還沒收拾乾淨的幾朵花枝——認識渝棠後穆京宸每天都會從院裡的海棠樹上折兩枝進屋插在瓶里,估計那倒霉花瓶剛剛被用來發泄了。
「哥,要我說你要是真的為難,剛剛和小渝老師見面時怎麼不乾脆問個清楚算了?我尋思小渝老師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要是你問,他肯定願意和你說的……以前你生氣就是直接上槍子兒,現在好了,變成娘慫娘慫的砸花瓶了。」
「我沒有生渝棠的氣,」
穆京宸揉了揉眉心,難得從他臉上見到這種憔悴的神色,「我只是不明白,渝眠為什麼會對我有那麼大的敵意。」
「小孩兒嘛,覺得你要把人家哥哥搶走了,都這樣。」
「他和周雨卉的胡攪蠻纏可不一樣,」
穆京宸篤定道,「以前我只是覺得他不喜歡我,現在越來越發現他應該是對整個『穆家』都抱有敵意。」
「那不得,咱家能和他有什麼糾葛啊?」
「怕就怕糾葛在我們沒能查到的那片空白。」
「不、不會吧?」
甄晦咽了咽唾沫,該不會真的是嚴重到需要被人刻意隱瞞成空白的前塵往事吧?要知道平靜覆雪下掩埋的往往都是極其不堪入目的醜陋深壑。
「上次和你說的那幾個地方還是派人去多打探打探。」
穆京宸無聲地嘆了口氣,就算他查到了又有什麼用,親手扒開渝棠渝眠不願讓人知曉的傷疤罷了,他真正期望的是從渝棠口中聽到的過往,而不是自己查到的真相。
「大哥放心吧,肯定想辦法打探到。哦對,我是來給你傳話的,你剛剛不是還在擔心老夫人聽了表小姐的苦惱要往深了追究嗎?告訴你個好消息,穆將軍幫你把這事了結了!」
「我爹?」
穆京宸疑惑道,「他不是最害怕攪和這些事嗎?」
「那也扛不住表小姐哭得太大聲唄,跟女鬼似的,誰聽了心不鬧啊?」
甄晦嘰里呱啦一連串把剛剛客廳里發生的事全都講給了穆京宸,
「總之穆將軍放話了,說表小姐現在就算出門也只會學壞,說她把劣性改掉前誰也不能放她出門。還問她是不是還嫌不夠丟人,命令所有人不准再提女校的事情。」
「……」
穆京宸聽罷沉默了片刻,他爹算是把他想說又不敢說給他媽聽的話全給說出去了,
「甄晦,還有一件事。」
「啥?」
「花瓶不是我摔的,前幾天忘記關窗戶,我一進屋就看它被吹倒在地上了。」
「……啊?」
「你剛剛說誰娘慫娘慫,又說誰喜歡直接上槍子兒來著?」
穆京宸說著還摸了摸桌上那把擦得鋥亮的毛瑟C96,甄晦全身汗毛豎起,直接一個箭步滑出穆京宸的屋子,
「鄒、鄒少爺馬上要過壽,我也得去給他準備準備禮物!大哥,告辭!」
第40章 珍珠
日子太平久了,鄒家少爺過生日便成了風平浪靜的峪臨城裡的頭等大事,傳聞鄒老爺花大價錢請了頂有名的西洋樂隊繞著峪臨城做循環演出,又將全國各處各菜系中有名的大廚都收羅到自己家去,不僅鄒府要熱鬧,心善的老爺子還在街上擺了條長達一百米的吃席,想請全城的老百姓一起熱鬧。
這條百米宴就設在渝棠他們家背街,一大清早便響起叮叮咚咚的碗盆聲,渝棠被吵得無奈,只能早早起床。
自從上次說了兩句重話後,渝眠便沒有再出過門。每天除了像「去睡吧」、「吃飯了嗎」這樣必要的交流,他們兄弟倆之間一連好幾天沒再多說過話。
「渝眠,醒了嗎?」
終是渝棠先嘆了口氣,他站在床邊看著將腦袋幾乎全部埋進被子裡的渝眠,「鄒衛伊也邀請了你,如果你想去,我們一起。」
「我就不去了,」
渝眠悶悶地回應,「之前在外面跑多了,身上不舒服,怕生病。」
「怎麼鼻子堵了?我摸摸頭。」
渝棠的手伸入被子探了探他的體溫,確認他應該只是精神不好後才放心,「飯我都放在桌上,你餓了熱著吃就行。」
渝眠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我走了。」
渝棠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此前渝眠就算病得再重,在他面前也都能強打起精神,而現在這副樣子……如果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知道該和哥哥保持些距離倒也好,但如果渝眠只是在用沉默和疏離掩飾心裡更大的主意……
「哥哥,」
在渝棠出門前,渝眠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