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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被滅門的慘象和差點殺死他們兄弟的土匪嚇狠了,又或者是他也像渝眠一樣被凍出了什麼毛病,那幾年他夜夜噩夢,日日乾咳,無論是吃到什麼聞到什麼,都只能感受到濃濃的血腥味在唇腔中蔓延。
渝棠用了好幾年去忘記的這種混雜了怨恨和恐懼的噁心感在今天被輕易地喚醒,而目睹這一切的渝眠也終於意識到,他一直低估了他哥哥心中潛伏的恨意。
「別怕,」
穆京宸蹲在他面前將他沁滿冷汗的冰涼雙手捧在手心中捂熱,「有我在呢。」
「穆先生不疑心我為什麼會這樣嗎……」
「我對你從來只有喜歡和好奇。」
再多的便只有心疼。
穆京宸輕輕搓著渝棠的手,語氣像是環繞在青松周圍的厚重霧氣,讓人情不自禁便能覺得可靠,
「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讓別人逼你說的…胃感覺怎麼樣,還不舒服嗎?要不我給你揉揉?」
「好多了。」
渝棠又抿了兩口熱水,難得主動地將腦袋靠在了穆京宸肩上。
穆京宸微微一怔,喉結滑動,大手輕輕扣上渝棠的後腦勺,
「今晚……要我陪你嗎?」
第48章 露出馬腳
[一個聯動](與正文無關可以跳過)-「他媽的要不要人睡覺啦!什麼燈這麼亮不怕把陰差招來勾你命啊!晦氣!」-鍾夜:今晚談戀愛不收人,勿cue,謝謝
渝棠抿了抿唇,半晌才給出答覆,
「我得回去看看渝眠,不放心他一個人呆在家裡。」
「那我送你回去。老闆,櫃裡那兩塊蛋糕幫我們包起來。」
穆京宸抓緊時間又多揉了幾把渝棠的頭髮,渝棠順勢又往他脖頸處蹭了蹭,和豆花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都愛黏人又不願承認。
「你今天不顧你父母,丟下他們陪我出來,回去會被罰嗎?」
「頂多是蹲一晚上馬步,我從小就練這個長大,不礙事。」
穆京宸笑笑,拎著蛋糕盒牽起渝棠被撐不住困意要收攤的老闆禮貌地請到了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甄晦被派去跟著渝眠,凌晨的街道上也尋不到黃包車的影子,最終他倆只得手牽手靠人腿往回走。
「穆先生怎麼……心情好像變好了?」
渝棠看穆京宸步子輕快,大有要攬著他一起跳一支舞的架勢,不免也跟著抿起唇。
「能多和你呆一會兒,心情自然就好,」
穆京宸說著還嘚瑟地晃了晃渝棠被他緊緊牽著的手,「像是在和你約會。」
「那我們豈不是每天都可以算是在約會。」
渝棠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他們沿著江邊步行,風過水霧吹上岸的清涼漸漸將盤積在渝棠胸腔里的那股血腥味驅散,他知道穆京宸會對他偏心,但沒料想過這份偏袒和溫柔能夠如此的毫不猶豫。
但這愛意越是熱烈果斷,便越襯得他身上那副名為仇恨的枷鎖冷漠疏離,越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要被大火蒸乾了的枯枝爛葉,倍感煎熬。
「你們家表小姐的臉怎麼辦?畢竟只是個小姑娘,心性可以慢慢改,但皮囊上的傷痕……」
「她自己下手不會有多狠,至多是破個皮,塗上好藥幾個月便能痊癒。我原本正愁沒有藉口將她送出國去讀書,這下倒好,她自己送上門來。」
「你早就在準備要送她走?」
「她若是客氣待你,我便不會做這種準備。」
穆京宸說得輕鬆,但渝棠卻恍然明白,原來從周雨卉第一次對他不敬開始,穆京宸便沒有再給她改正的機會,哪怕周雨卉真的在思過中悔悟,也不可能再被他留在身邊,不一樣的只是送她走的時間早晚。
「我經常給渝眠抓藥的地方賣的有祛疤膏,聽說是醫師自己的秘方,要不你帶一瓶給周雨卉?」
「讓她知道是你推薦的准又要說你想害她。不必管她,自有我媽心疼她,好藥給她用著沒幾天就好了。」
「那你身上怎麼留了這麼多傷痕?臉上的皮肉不比身上,更容易留疤。」
「我這是男人的驕傲。」
穆京宸嘴硬道。
渝棠頓了頓,沒有立刻接話,如果這些傷疤全部都是因為剿匪滅寇,如果穆家軍的槍林彈雨下沒有他們渝家人的冤魂,他此刻一定會笑著哄穆京宸一句「是是是」吧。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有個女同學臉上有胎記,就因為這個胎記被其他男孩兒嘲笑欺負,十多歲的小孩都這麼壞,更何況現在?」
「我們小渝老師小時候在哪裡讀的書?說不定我們還是校友?」
穆京宸極其自然地接腔道,狀似無意的一個問句卻讓渝棠遍體生寒——按照林粵給他們兄弟倆編造的假身份和假履歷來講,他根本就沒正兒八經讀過書才對。
「你讀的不都是軍校嗎,什麼校友不校友的……總之你也不要太不把周雨卉的臉傷當回事。」
渝棠僵硬地另起話題,好在他們一路走走聊聊,眼看著已經走到了他們家所在的巷子口,早早盯著渝眠進了家門又在此處等著穆京宸的甄晦大老遠就看見他倆,嘩的一聲朝著穆京宸打開了遠光燈。
「這臭小子……」
穆京宸習慣性地先抬手幫渝棠擋住眼睛,自己只能被刺目的白車燈照得眯起眼。
「他媽的要不要人睡覺啦!什麼燈這麼亮不怕把陰差招來勾你命啊!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