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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古地球那位傑出的現實主義作家馬克·吐溫在《神秘的陌生人》之中講述的一樣。
自稱是「撒旦」的美少年對主角解釋,人的命運就像一條長長的鎖鏈,鎖鏈上一環扣著一環。在某一個時刻人們做出的第一個舉動,就決定了最終的結果。從葉隊長接下任務,拿到退役資格,與一無所知的賽拉一起登上飛行器的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一切就已經有了清晰的結局。
鎖鏈的盡頭,就是這場雨夜中凋亡的愛情與生死分離。
那麼就算為了買那枚戒指,再早多少年下定了決心都沒有用了。
這就是所謂的活著。
數百年前,馬克·吐溫在他的故事裡已經發出了世間最清晰也最悲哀的吶喊「人終生都只是自己命運的囚徒,沒有一刻的自由」。數百年之後,無數上演的悲歡離合反反覆覆地印證著這個冰冷無情的真理。
命運……為神明所操縱的命運。
江戈手指按在了黃金袖刀的刀鋒上。
「哥哥。」
鴉九小聲地喊靠在牆上,不再低低輕唱的青年。
青年的臉被光屏映出淡淡的,微微冷的藍色。他看著光屏上的畫面,神情卻像在看著……看著某一段,他自己遙遠的過去。冰冷的殺意在他眼中的數據流之下涌動。
鴉九能夠分析出,兄長應該不是想要殺了賽拉。
可是那殺意那麼真實,一定是刻進骨頭中才有恨意才會激發出來的殺意。
那麼真實的殺意,又是對著誰?
鴉九不清楚。
只是覺得這個樣子的兄長,在一瞬間,分外地強大也分外地可怕。
它站在地面上,小聲地開口喊了一聲。
江戈收起紛雜的思緒,轉頭看向鴉九。
「那些人……他們進來了。」
鴉九說。
他投放出了另外的光屏。
在賽拉這邊陷入沉默的時候,廢原的另外一邊,貝克特的殘餘特遣隊與副官還有第四區的其他皇家特遣員匯聚在一起,踏進了廢原之中,目標直指正在開採阿爾茨礦第二階段能源的啟明塔。
「我可以阻攔他們。」
鴉九迅速地說,調出了整個廢原的詳細地圖。
「但是阻攔的時間沒辦法持續太長。」
因為他的大部分運算與能源都集中在開採阿爾茨礦上面。但是,鴉九能夠計算出,兄長此時的情況並不是很好。
「這樣啊……」
江戈看著那些踏入廢原的人,他握了握損傷的左手,然後撐著地面站起身。
——看,這就是見鬼的命運。
命運冰冷地說:你註定失敗。
去它媽的失敗。
第32章 神聖之戰
副官走在雨中,軍靴踩過廢原地面流淌而過地泥水。他手裡提著那把特殊的槍,第四區的其他特遣員跟隨在他的身後。
在第四區與第三區特遣小隊的隊長全都確認陣亡之後,他們這些剩下的人又詭異地合作在了一起。明明第三區貝克特帶領的那些人對副官心懷恨意,但此時雙方卻能夠面不改色地繼續合作。
那麼一點兒恨意在阿爾茨礦面前無足輕重。
阿爾茨礦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代表什麼?
——代表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代表光明遠大的前程。
什麼星區的戰略級別能源,什麼二階段開採的秘密,其實和他們這些特遣員來說沒有什麼關係。有關係的是幫助帝國與星區獲得阿爾茨礦這一頂級的卓越戰功可以讓他們的履歷灼灼生輝,可以幫助他們一腳踩進掌握權勢的那個階層中去。
而不是一輩子,做生死里打滾,不知道有沒有明日的亡命之徒。
和遠大前程比起來,與敵人合作,就是很容易接受的事情了。
一行人分散著,在廢原中謹慎地行進。
光者001偽裝成為維爾侯爵然後從他們手中騙取了核心武器控制器的事情,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這一回在行動之前,每個人的身份都經過當場的血液數據檢測,並且人員集中行動,不太過分散。
副官握著槍,手指的關節微微地有些泛白。
他在指揮的時候,還算得上鎮定冷靜,但其實只有副官自己才知道自己內心中的恐懼。他忍不住地想起,在自己不知道時候,毫無察覺的時候,維爾侯爵被殺死,然後地獄惡鬼一樣的人造機器頂替了維爾侯爵的皮囊。
比起其他的,這才是讓副官最恐懼的事情。
機器人能夠毫無破綻的代替人類。
從這個看似簡單的事實中透出一種讓人後脖子發涼的寒氣。
副官覺得等自己回到第四區之後,一定要向威爾斯公爵提交關于謹慎研發人工智慧的匯報。
就在副官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行人在天賦能力是「追蹤」的那名特遣員的帶領下前進時,那名特遣員突然停頓了下來。
「怎麼回事?」
副官立刻警戒起來。
「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特遣員回答,環顧四周。
他的話落下,其他人的神經也驟然緊繃了起來。副官一擺手,眾人呈現稍微收斂的弧圈聚攏了一下,開始戒備起來。
其實在這種環境下,遭遇埋伏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
廢原中的啟明塔光極其耀眼,穿透性極強,將滿滿都是鋼筋,廢樓,殘石的廢原照得清清楚楚。在這麼明亮的環境之中,沒有殺手願意發動突襲——那不叫偷襲,那叫自尋死路。儘管如此,在特遣員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副官也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