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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說當夜車馬一行回到睿王府,已是子夜時分,四圍靜謐,只有宿在梧桐樹上的鳥兒偶爾發出一兩句“咕咕”聲。下人們都不敢歇下,單等著主子回來。
管家看著小子們候在門前,等車馬進了院子落了鑰,囑咐了值夜巡守,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等等事宜,才又領著小子們出去。
內宅里眾人方忙碌,熱水是一直備著的,見著殿下與王妃回來,丫頭們魚雁般齊整整的立在寢殿外,幾個大丫頭先進去了,一起接一起的服侍,小丫頭們端著物什一道再一道的進來。
好容易下人們都退了出去,沈纖蕁身著一襲素白寢衣,外邊套著藕荷色的秋袍,枕著自己的手腕側伏在貴妃榻上。
牧白將袍子合了合,坐在榻沿撫摸她的脊背:“飲了酒可難受?我抱你回榻上睡吧。”
纖蕁略睜開星眸,淡淡眄她,也不說話。
牧白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自覺解釋道:“今夜在錦鈺宮時……”
才起了個頭,纖蕁已止著她:“我信你。”
牧白心中一喜,笑著點頭:“嗯!!”
纖蕁翻過身仰躺著看她,一張柔軟的帕子覆在腮邊,輕笑道:“可在席上我幫你解了圍。”
她本已是人間絕色,此時眸轉流光,一雙烏黑的眼瞳里氤氳著水汽,秋色中蕩漾出千般柔情。
牧白俯下(身),用指尖滑過她臉頰,粉(嫩)的臉上微燙,是飲過酒的嫣紅無方。
“蕁兒。”她吻她眉尖。
纖蕁笑著躲她,俏笑道:“我方才替你解了圍呢。你也不謝謝我。”
牧白看她嬌憨非比尋常,想是醉了,心中疼惜,一壁攬住她以防她跌下去,一壁柔聲哄著她道:“好。有勞王妃了,孤王謝謝王妃。”
“如何謝法?”纖蕁捉著她手腕只是笑。
牧白道:“你要我如何謝我便如何謝。”
纖蕁抿著唇,眉眼彎出月牙般的弧度,“這可是你說的,莫要再耍賴。今日可被我捉住一回。”
牧白看著實在喜歡,忍不住又去親她,她捂住了她的嘴,揚聲道:“書瑤。”
牧白楞了一下,書瑤多半是一直守在門外的,聽到叫聲敲門進來,手裡還捧著一個大紅的漆盒。
看見牧白呆呆的表情,書瑤難得也壞笑了一下,將漆盒放在纖蕁手旁,向纖蕁施了個禮,退出房門去了。
纖蕁自貴妃榻上搖搖晃晃的起來,牧白忙扶住了她,她用纖纖玉指往漆盒一指,聲若拂柳挽輕紗:“你試試。”
牧白不解,見她眼神示意,便也乖乖的將那一團糯白繡金邊的東西提了起來,展開仔細一看,竟是一襲新制的錦繡裙裝。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忽然轉涼了,今天要穿了薄毛衣。小夥伴們,也請添衣加被。
莫方抱緊我砸來地雷一枚。
謝謝你。O(∩_∩)O~一直一直的鼓勵。
第130章 女孩兒家
“我不要穿你衣裳。”周牧白臉上扭了扭, 將裙裾擲回到漆盒裡。
“那日手談你可是輸給我的。”沈纖蕁飲了酒, 頗有些暈乎乎的, 斜倚在貴妃榻上, 眼暘意觴的望著她。
牧白腆著臉道:“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誰還記得呢。”
“……”纖蕁伸出一隻蔥白般的手指, 指著她道:“你就這般耍賴。”
牧白滾過去貼到她身上:“誒喲,夜深了, 忙了一整日, 不如寢了吧。”
纖蕁點頭道:“也好。”
牧白心中大喜, 晡一起身,纖蕁卻喚道:“書瑤。”
書瑤叩門進來, 垂手站在纖蕁身前, 也不必王妃開口,已自顧自的回稟:“主子,書房裡的羅漢榻已鋪了鞦韆枕, 熏了沉韻香。”
纖蕁迷醉著眼“嗯”了一聲。牧白仰起脖子滿臉倨傲,憤憤不平卻還想著, 哼!這是要罰孤王睡書房呢!睡就睡!不到半夜你就得心疼!還得喚我回來!
還未想完呢, 纖蕁已搖搖的起身吩咐道:“你扶我一下。”
牧白立即伸出了手, 纖蕁拍開她,柔弱的招了招手,書瑤趕忙過來,扶住了王妃。
眼睜睜看著她倆走到房門前,牧白才醒過神來, 攔著她嚷道:“你這是要去哪?”
纖蕁斜眄她一眼:“自然是去書房,臣妾這一身酒氣,不好擾了殿下清眠。更深露重夜裡風涼,殿下莫忘了添衣加被。”說著推開她的手,又要往外走。
牧白跺了跺腳,怒道:“你還知道更深露重!書房這般冷,時下也沒燃著地龍,怎麼睡得了人!”見纖蕁不理她,書瑤也不幫著她,真是孤立無援。
房門已經打開了,思源提著個小燈籠站在外間,一看就知道,這主僕三人是一條心的,早已預謀好了就將她這正經王爺排除在外呢。
等纖蕁一手搭在書瑤的手臂上,牧白額上炸了炸,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孤王……孤王聽你的便是。”
書瑤和思源又退出去了,臨走時還很體貼的掩好了門,不知是不是多心,掩上的一剎那仿佛還聽到思源嗤嗤的笑了一聲。
房裡只余著小夫妻二人了。牧白期期艾艾的蹭過來,粘著她媳婦道:“不穿這個了好不好?明兒個我陪你上藏劍峰看紅葉子去,你上回不是說想去看麼。”
“可我更想看這個。”纖蕁在她懷裡轉過身,素手輕挑,扯開了牧白秋袍上的絲絛。
青石磚上鋪了暖而厚實的長毛毯子,柔軟的絲綢滑落在榻前腳邊,纖蕁不知不覺已紅了臉。這事兒她已籌謀許久了,絕不容許自己半途而廢,抬眼看到牧白俊臉薄紅,她笑了笑,撩開她胸前的寢衣系帶。
“蕁兒。”牧白蹙著眉捉住了她的手腕。
纖蕁微側過頭看她,“你說等我眼睛好了就許我一事的。賭棋的時候你輸了,許我事兒的時候應得這般爽快,”她伸出三個手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方才又說要謝謝我,都三回了,我就想看看你原本應當的樣子,也不可以麼?”她說著嘟了嘟嘴。
牧白咬著唇想了一會,放開她的手腕,拾起那一身新制的衣裳,走到屏風後去了。
秋月彎彎掛在枝頭,屋檐下幾隻宿鳥縮著腦袋挨碰在一起,偶爾發出啾鳴聲。牧白在屏風後許久沒出來,纖蕁也不催她,卻是飲了酒,難免有些睏倦,又怕自己撐不住睡了過去,只站在燈樹下揉了揉眼睛。
正迷瞪間,屋裡有什麼聲音響了一下,纖蕁左右環顧,才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秀麗女子穿著一襲白底紅梅繞金邊的錦繡衣裙,從山水屏風後繞了出來。
周牧白實在不慣裙裝,提著裙擺走出來的時候也不知踢到哪裡,發出砰的一聲,她的長髮散了下來,堪堪遮住看著無奈實則難免羞澀彆扭的神情。
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火燭燈樹下的沈纖蕁。纖蕁的雙頰微微泛紅,眼中波光粼粼,定定的望著她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