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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時候,周牧翼與沈嵐來辭行,明日一早,他二人將領著玄翼軍往另一處山寨攻打響馬。周牧白令人置下酒菜,又邀了沈岩等幾員幕僚並副將,共飲滿杯,壯軍威,賀功成!
夜色深沉,纖蕁獨坐在帳中,提筆寫了幾行字,睏倦襲來,還是強撐著不肯去睡,只等牧白回來。實在困極時,迷迷糊糊的合了合眼,忽聽外邊有人聲,她振了振精神,起身轉過案台,便見牧白掀起幕簾,走了進來。
牧白還是清醒的,只臉上有些紅,纖蕁不讓她多飲,她也聽話,三杯即止。這時見纖蕁迎了上來,她笑了笑,挽過她的手道:“怎麼不先歇著?”
纖蕁親自伺候了她梳洗,又給她寬衣,行到塌旁,推了推她,牧白有些不明,眨眨眼問:“我睡裡邊?”
“嗯。”
牧白便不再問,乖乖靠里躺下,纖蕁熄了燈,才靠在外側,平躺了下來。
牧白自然而然的伸展手臂摟著她,要側身躺著看她,雖然夜色中是看不著的,但總想面對著她。
纖蕁卻不依了,推她道:“躺回去,當心蹭著傷處。”
牧白只得翻翻身,手臂依舊摟著她,不一會又要側過來,纖蕁摁著她不讓她動,自己半側了身,挨伏進她懷裡。
這回牧白老實了,靜靜的抱著她,眯了眯眼。
“明早寶親王不是還要領兵麼?怎的今夜談到這般晚?”纖蕁將青絲長發捋了捋,免得碰到牧白臉上的傷。
“方才飲到一半,收到探子回報,有一處山匪殘兵,約莫千餘人眾,離此有半日路程,我們尋思著,牧翼帶玄翼軍攻打響馬的時候,赤翼軍去攻打山匪,雙管齊下,他們便是想救也救之不急。”
“你要親自帶兵去?”纖蕁語氣有些急:“你不是允了我明日啟程回暨郡麼。”
“這處山匪離此地僅半日路程,不會耽誤很久。若能趁此撲滅,即可免除他日之患。”牧白安撫的摸了摸她溫軟的背脊。
纖蕁不依,“那你臉上的傷怎麼辦!”
“裴太醫換了藥,想來無礙吧。”說到傷口,牧白又想伸手撓它,可手臂被枕著抬不起來,她忽然明白了為何往常都睡在里側怕碰著她傷口的纖蕁何以今夜要求睡在外側。笑了笑,攬著她,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纖蕁閉著眼,任她親了,才又道:“傷口有毒,裴大人也說這傷拖不得,要及早回去療傷。明日回暨郡,可好?”
牧白嘆了口氣:“非是我不想回去,只是荼族漸將部落怕是已收到消息,要帶兵來援。若是等他救回這幾起響馬,聚眾成勢,只怕於我們更為不利。”
纖蕁抬頭道:“你莫不是還要去征伐其他響馬?”
牧白一時沒有做聲。
纖蕁咬了咬唇,忽然抬起身子伏在牧白上方,就著隱約的夜色看了牧白一會,牧白還擔心她要責怪,卻見她閉上眼睛,毅然決然的吻了下來。
她倆成婚已一年有餘,纖蕁於親熱之事,總是羞澀被動的,即便是親吻,除了上回在南驛庭相見,牧白開口要她吻她之外,她還從未主動過。
這是第一次。
牧白這般想著,纖蕁的丁香小舌已經探了過來,牧白擁緊了她,那一絲思緒也被燒斷了。
良久,兩人才慢慢分開了些,纖蕁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窩在牧白懷裡,微喘著氣看她,固執又嬌弱的道:“明日,與我回暨郡,可好?”
牧白還有些迷迷糊糊,看著她明媚嬌艷的模樣,愣愣的回答:“好。”
纖蕁滿意了,拍了拍她手臂,平躺回床榻上,拉著她的衣袖,閉上眼睛。
睡到中夜,纖蕁被牧白的動作驚醒,她心裡想著事,本就睡得淺,又特意拉著衣袖,牧白一抬手,她就醒了過來,果然看到牧白睡夢中要去抓撓傷口,忙輕輕按住了,抬身在那傷處吹了吹,暖香拂過,傷口的疼痛麻癢得到了緩解,牧白攢著的眉鬆開,又沉沉睡了過去。
纖蕁在迷離的夜色中靜靜的望她半晌,又摸了摸她臉上未受傷的細膩肌膚,眯了眯眼睛,依舊拉著她的衣袖睡去。
如此折騰幾次,清晨的曙光悄悄落在帳前,牧白還在睡著,纖蕁已醒了過來。普睜開眼,便看了看身邊的人,本是慵懶的尚有些睡意,在一眼之間立即清醒了過來。她盯著牧白的臉看了一瞬,唯恐晨光太淺,還道自己看錯,忙起身點燈。牧白也醒了過來,語意模糊的道:“怎的就醒了?”
纖蕁有些焦急,掌著燈過來托著牧白的下巴細看,牧白被燈光一映,皺了皺眉,就聽纖蕁急道:“快傳裴大人來。”
牧白還未答話,她已揚著聲,衝著帳外道:“來人,請裴太醫立即到大帳來!”說著放下燈盞,也不等丫頭過來,自己穿上了外衣。牧白心知定是傷勢有了變化,也跟著起身,纖蕁將外袍展開,伺候她穿上,思源與書瑤就在大帳一側的帳篷里,此時聽到聲響,忙過來伺候她們穿上禦寒的冬裘。
裴冬成聽到傳話,心裡咯噔了一下,換了衣裳只拿冷水隨手抹一下臉,就拎著藥箱疾步走到大帳。
簾幕被打了起來,天色漸漸透亮,纖蕁陪牧白坐在桌案後,裴冬成逆光行來,走到案前錯開身,看到了牧白的臉。
雖然已心有準備,裴冬成還是嚇了一跳,昨日換的藥非但沒有作用,反而更加重了傷勢一般,原本只是幾粒細小的燎泡忽然長成一小片,在傷口上密布,望之使人心驚。
“這……!”他從未見過這般的毒傷,不由得愣住,隨即下跪道:“微臣庸碌,濫用虎狼藥,致殿下傷勢加重,微臣該死。”
牧白已知大略,雖然心中著急,此時也只能穩著道:“裴太醫快快請起,想是塞外之毒難為克,太醫不必自責,還是想想此時當如何為好?”
裴冬成起身細看半晌,號了脈又問了牧白疼痛癢麻等症狀,終是沉著眉,請牧白即刻啟程回暨郡。
牧白也深以為然,隨即拔營起兵。
大軍行了一日,離暨郡已近,暫歇一夜後周牧白令眾副將引赤翼軍轉程攻打昨日探得的荼族山寨殘餘,自己點選了五百輕騎,帶著沈岩,護著纖蕁,一路奔回大營。
路上奔波,裴冬成擔心塞外黃沙染著傷口,勸牧白用一張絲帕覆在臉上,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又用薄荷葉配了些藥膏塗在創傷處,總是將一切可想之法都用上了。
營中沈佑棠與衛瑾鵬早得了消息,將裴太醫的方子謄寫了數份,派人到城中採辦藥材。
怪的是這兩日,牧白臉上的傷又似被控制住了,燎泡雖沒消減下去,卻也沒再發紅。
終於趕到暨郡大營,衛瑾鵬、周牧笛、並陳旭等人都迎出寨外,牧白在馬上拱手回禮,眾人都知她有傷在身,一切從簡。
裴冬成一回到營帳就帶著藥僮直奔著藥材去了。沈佑棠已令人在牧笛的帳旁搭了個新的營帳,讓書瑤與思源暫住,牧白想了想道,軍中不便留駐女眷,今夜暫且歇在營內,明日還是將王妃送到城中,另外派一支二百人的護衛小隊,就近駐守在別院周圍。